梨花缘第九章波澜

　　汪青山载着胡慧娴回去，刚到大门外，兔兔已经兴高采烈的出来欢迎他们，胡慧娴没心情照顾小可爱的感情，没等摩托停稳就下了车，直奔自己的屋子，随手反锁了门。
　　坐在院坝头理果袋的胡中林等汪青山把车子停稳，站起身子习惯性的拍拍腰部，对汪青山说：她那小气子毛病又发了，不要理她，过会就好了的。
　　自从到济世医院相处一段时间，他对这个未来的女婿非常欣赏，在妻子和母亲面前夸赞了不只一次。
　　汪青山笑着叫了声爸，过去把还没理完的袋子收拢一堆，又问道：明天要卖的果子装好了没？
　　胡中林指着院墙边靠着的大背篼：娴儿说你要来，我就装在那了，一等红富士。
　　在楼上经堂外的奶奶俯身叫道：青山，上来帮奶奶看这字咋念。
　　汪青山答应一声，跑上楼去，奶奶把手里的《无量寿庄严清净平等觉经》放到汪青山手里，拉着他说：我家那小公主从小就是小气子，你要让倒她，她是气过了就把为啥生气都忘了。
　　汪青山笑着说道：奶奶，您老人家就放心，我是要一直对她好，今天是我有不对的地方她才生气的，您不要怪她。奶奶，您有哪个字认不得？佛经里的好多字不常见，我不一定就认得。
　　吴淑英拿过青山手里的经卷，翻到留着记号的那页，指着那句：有在虚空讲诵受听者，经行、思道及坐禅者，或得须陀洹、或得斯陀含、或得阿那含、阿罗汉。中的洹字说：就是这块字，人家说四川人生得奸，认字认半边，可惜那半边我也认不得。
　　这洹字汪青山的奶奶也问过他，当时他翻字典认到了，可是相隔的时间长，这字又不常见，现在咋都想不起来该念啥，正在那儿抓耳挠腮的想，胡慧娴在他身后伸手过来把佛经拿过去：还大学生呢，连洹字都认不得，念huan，阳平调。奶奶，我那天才跟你说了的，咋就忘了。
　　奶奶慈祥地笑着说：老了嘛，今天的事情明天就记不得，还是那天教的，奶奶咋记得？青山，跟奶奶一路去，他们拿了两个新品种苹果给我，一个有七八两大，你帮奶奶认认是啥品种，认完奶奶就全部给你吃。
　　汪青山笑着对胡慧娴伸了一下脖子，瘪了瘪嘴，跟着奶奶下楼去，胡慧娴故意把俏脸一沉，跟在汪青山后面，把小嘴撅起，用玉指在汪青山背上画了一个大圆圈，又在圈里画了个大叉。
　　吃饭的时候，吴凤对胡慧娴说：妈肩膀上的那块红痣被背篼上翘起的篾条刺了一下，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小伤口发炎了，你明天记得买点药来，我搽搽。
　　胡慧娴夹了一片没皮的坛坛肉放在奶奶碗里，问道：奶奶，我妈膀子上的红痣是不得小时候就有啊，弯月亮一样，好看来，我为啥就没长得有呢？
　　一提起媳妇小时候的事，吴淑英就骄傲：你妈来我家那天晚夕我给她洗澡就看到了，那是颗吉祥痣，是我们全家的福气。那天你爷爷在院坝头坐了好久，看着天上的星宿子说，叫凤儿好听，她是飞到我家的凤凰，这娃娃就跟亲生嘞一样，那双大眼睛看得我心头热，巴我们得很。
　　吴凤把身子朝吴淑英那方靠了一点：妈，那时候我身上除了那块红痣还长虱子没得？我恍惚还记得孤儿院里人人都长虱子，管理的人些啥办法都用了也控制不住，没得风的晚上，我们住的屋里一大股六六粉气味，门都不敢关。
　　吴淑英笑着放下碗，把两手捧起，一脸认真地说：那天你身上弄下来的虱子这个样子都装不完。
　　吴凤刚要伸手抱着吴淑英撒娇不依，突然想到汪青山在场，不好意思地说：我家妈硬是，说得吓人，你咋不弄来炒起？
　　胡中林站起来说：我耳朵都听起茧茧了，吃饭还要说这些，鸡皮子疙瘩都起来了。还要一会才天黑，我去看眼下弯地头的柿子咋样了。
　　吴凤嗔怪丈夫：我跟妈说话，关你啥事，不想听就走远点。喂，等到我，我要跟你一路去。
　　胡慧娴学着奶奶的腔调，指着母亲的背影：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尾巴一天到黑都要生在一起。
　　吴淑英轻轻拍了一下孙女儿指着吴凤的手：不许这个样子说你妈，不许用手指你妈，去把碗洗了。
　　帮胡慧娴收拾好厨房，汪青山把装好的那背篼红富士苹果背起，叫胡慧娴就在家里，他一个人去医院就可以，不免得老人些以为他们怎样了。
　　胡慧娴不答应，对奶奶说：青山家有个亲戚在住医院，家里头人手少，我们两个今天晚上去帮看一夜。奶奶，我家妈他们回来你帮跟他们说一声。没等奶奶回答，自己骑了摩托车，和汪青山一起到街上。
　　他们把苹果放在门市里就跑到医院里去，顾成兵正在过道里抽烟，汪青山抱歉地说：顾叔，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你放心回家去吧。
　　顾成兵把烟头灭了，爽快地一笑：还早呢，明天早上做CT的时候我才来，我看他已经没得事了，晚饭都吃了好多呢，他也是个厚道人，不会耍赖嘞。
　　汪青山愈加的放心了，对顾成兵说顾叔，你忙就不要来了，我们搞得赢，明天的饭我们做好送来，门面里在做饭。
　　顾成兵也不客气：那就劳烦你们了，我事多忙得很，接了好多家的修房子工程，干不赢。
　　送走顾成兵，汪青山对慧娴说：这里是男病房，你留下来不方便，下半夜气温低，将就天还没黑，你还是回去吧，明天你还有好多事情呢。买菜的时候买些滋补的炖起，对厚道人要更加厚道。
　　胡慧娴不同意：我说过要来就要来，你看，我厚衣裳都穿起了，我们一起陪他，就当在济世医院一样，那段日子一辈子也忘不了。
　　提起济世医院的那段时光，汪青山的心里也涌起一阵阵温暖，牵着胡慧娴的手，用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抹了几下，娴儿，你真不想走就留下来，我去租套被子来，今晚你还是睡排椅。
　　你还是坐在凳子上过夜，胡慧娴笑得是那样的甜美：山哥，这是我们一辈子的承诺吗？你就这样惯适我。
　　这天下午，李媒婆早早的把晚饭吃了，在脸上抹了一层仿瓷，用塑料袋装了些瓜子糖果，逗羊子还要把草草是她聚积人气屡试不爽的经验。
　　来到向兴旺家的老核桃树底下，她挑了个干净又居中的好位子，叉开肥腿，把那塑料袋吊在大腿间晃荡，有人路过就热情打招呼，不一会儿，她身边就聚集了四五个喜欢翻是非说闲话的女人。
　　李媒婆看时机差不多了，将肥手做成喇叭状，团团的转了一百八十度，调节好音量，才神神秘秘地说：你们晓得不啊，咋天晚夕老坟地出大事了！哎呀妈也，差不多就要整出人命了，现在嘞人，为钱啥伤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来。
　　说到这里她便停下来，看周围人是啥反应。
　　刚刚坐稳的卢玉芬哼了一声，从塑料袋里抓了些瓜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哪个不晓得嘛，我们梨园村的能人些半夜三更在那里论剑，又打又闹嘞，还惊动了公安，两点过钟我在窗子头看到警灯闪着开过去。
　　黄力奎的老婆江可琴马上接过去说：听我家老黄说他们是为争夺啥宝贝打起来了，向如斌脚上挨了张天喜一棍子，路都走不动，张家打人是家传，屁儿心又黑，早迟要整出大事，要遭报应。
　　旁边一个女人顾不得擦嘴角上的唾沫，含着糖插话道：不光是我们村上的人，听说还有几个外地人呢。世道变了，人些为了钱啥事都干得出来，就是亲嘞俩爷子都不得认黄，我就奇怪了，向如斌和张天喜他们咋会搅在一堆啊。
　　狡猾的李媒婆见大家都晓得这件事，继续说这话题就没啥价值了，她知道人多嘴杂，这几个女人都是烂嘴巴，她怕把话题引到声望一天天高起来的汪青山身上，这件事里面还有高万全的未来女婿，早迟会把话传到汪家高家耳朵头，那可对自己很不利，连忙把话题引到一边去：听说县里头要办梨花节，要在风景好视线好的地头修栈道和观光台，不晓得我们村有没得观光点。
　　卢玉芬从李媒婆的塑料袋子里又抓了把瓜子，笑嘻嘻的说：有观光点就有男男女女的来，你干脆在上头办个梨花婚介所，把你的事业做大做强，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李媒婆伸手拍了一下卢玉芬白嫩的手背：就你婆娘想得些起来，没得老娘跑路，你还嫁得到像老六这样好的男人？老娘看你这细皮嫩肉春光满面嘞样子，老六没少在你身上花气力。
　　卢玉芬抿嘴一笑：你在我家床底下睡？看把你也打湿喽。
　　江可琴笑骂道：卢玉芬，你婆娘骚劲好大呢。人家好歹还是你的媒人，这样说过分了啊。
　　卢玉芬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对李媒婆讨好一笑：人家是无心玩笑话，你嘞恩情我家是一直记到在。
　　第二天早上，汪青山在医院缴费大厅碰到张翔云，问他咋也来这里，张翔云告诉他那天晚上他没去派出所，到高樱枝家去了。樱枝的妈不晓得为啥事就喝了农药，他们赶忙盘到医院头洗胃，多亏发现得及时，命是保着了。医生说可能影响了头部的末梢神经，要留在医院再观察几天。她现在是对哪个都不说话，一天到黑望着天花板发呆，樱枝和她的两个哥哥轮番的陪着，怕再出啥意外。高主任到像不担忧不紧张，还是到处忙他的事。
　　汪青山问了林青莲的病房号，对张翔云说：我们门面里卖出去的扣件出了点问题，绊倒了人，现在也在医院里头，我是来交检查费嘞。
　　张翔云关切地问：咋样了，严重不？要不要跟我家老汉说？
　　汪青山笑了一下：不严重，先不要告诉老人些，免得他们心焦，隔会检查结果就出来我马上告诉你。
　　胡慧娴在医生办公室外面等检查结果，心头七上八下，想了一个又一个的后果，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又给自己制造紧张和担心。
　　汪青山过来看见她着急担心的样子，温言安慰道：娴儿，你看你，有好大问题一样，医生都还没有说结论，你就自己把自己吓成那样，你到处去转转，别在这儿自己吓自己，病人的样子你是看到的，吃得睡得，正常人一样，不要人家没得事，你倒吓出病来，听话，去楼下的花园里看看，放松放松，这里有我。
　　胡慧娴想汪青山说的也是道理，在男朋友胸口上拍了一掌，山哥，我去透透气来，阿弥陀佛，保佑我们平安顺利。
　　她来到二楼，一下子撞见急急忙忙跑来的张天喜，胡慧娴以为是为他们的事来的，心里突突的乱跳。张天喜简洁地告诉她，他的干妈杜幺婶割腕自杀，正在抢救。
　　胡慧娴听汪青山告诉过她杜幺爸和幺婶对他们的好，忘了自己刚才的担心，跟着天喜就朝急救室跑，到了那里，看见门口聚集了十几个人，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来来去去转圈圈的。
　　一个护士从里面跑出来说：病人失血过多，很危险，急需要输血，她的血型是最特殊的RH阴性血，我们医院没得库存，你们都去验验看，有没得匹配的。千分之三的的比例啊，家属些快去。
　　人们一下子都朝化验室跑，胡慧娴想，多我一个就多了一种可能，也跟着跑到化验室去。
　　等医生采了血样，胡慧娴才想起找汪青山问CT检查的结果，跑到病房一看，病人和汪青山都不在，她心里很是不安，拿出手机还没接通，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把手机抽走了，胡慧娴从气息就知道是她的山哥来了。
　　青山从后面环着慧娴：娴儿，没有事了，医生说没得问题，病人想马上出院，我叫他再住几天，他们天天修房子很辛苦，就当在这里疗养。检查没有问题，他也高兴，吃早饭去了。娴儿，这下子你放心了，我们有菩萨保佑着的，必定能逢凶化吉。我家修房子乱糟糟的，事情又多，我妈还记得初一十五的点灯烧香。
　　胡慧娴忍不着心里的喜悦，把身子转过来面对着汪青山，美丽的大眼睛里全是情意，将手放在青山肩上：山哥，你是我的福星，我自从遇到你以后就转运了。
　　汪青山笑了，亲了一下女朋友光洁的额头：福气是相互给予嘞，有了你我的天空都要明亮些，心里也比原来敞亮了，一有不愉快我就回味你唱佛歌的声音，那是我的生活动力，是我的天籁之音。
　　快跟我去！胡慧娴突然想起杜幺婶的事，急急地说：杜幺婶割腕自杀，需要输血，我刚才也采血样了，你快去把你的血样采了。
　　汪青山大吃一惊，丢下胡慧娴就朝楼下的化验室跑。胡慧娴不以为意，跟着追下去，到了急救室门口，还没有喘匀气，刚才的护士跑出来说：哪个是胡慧娴，你的血型合适，快跟我进来！
　　胡慧娴把手里的包丢给顾国芬，跟着进去，医生见了，也不多说啥，叫道：立即抽血！
　　汪青山把血样采了，跑到急救室外面，顾国芬把胡慧娴的提包交到他手上，简单的说了经过。
　　一起来的乡亲把汪青山围在中间，顾国芬打趣道：他山爸，他山婶跟你一样热心大气，不是那家人不进那家门，效飞他山婶去化验室抽血比我还跑得快，我家福明爸和建苹婶婶好福气，你家快把房子修好，我们大家都望到吃喜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