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情与幻想私奔后

　　小菲对我说，扬扬走了，去找谢了。当这句话从她口中平静的说出的时候。我的脸上不动声色，而心里却早已溃不成军。
　　侧着脸假装看窗外随风飘逸的阔大的梧桐树叶。班驳多姿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透出。一群黑色的飞鸟哗啦啦抖动着翅膀掠过高大的楼群。不见了踪影。
　　你不要紧吧？小菲把手搭上我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如果你已经把爱情失去了，就应该将希望留下；不能和你坚持到最后的，对你来说一定不是最好的。
　　谢谢。小菲。我没事。说完后觉得嘴唇发干。眼角涩涩的。
　　没有和小菲说自己去了哪里。因为不希望她可以找到我。今天晚上，只想呆在酒吧里回忆一下。喝一点点的酒。然后，回家乖乖睡觉。
　　这个酒吧的老板认识我。他叫楠。是个接近30岁的沉默男人。每天晚上站在宽大的某种乔木制成的吧台后面静静的低头擦着发亮的高脚杯。夏天的时候穿着一件纯棉白衬衫。身上的古龙水味淡淡的飘散在空气里。一年中他总有几个月要出国旅游。常常去那些月光照不到的炎热地带去探险。并且会带回一些希奇古怪的东西。牛骨制成的面具。斑马皮面的手鼓。浸着香料的壁毯以及我面前这些养在笼子里面的蜥蜴。他把它们放在吧台前面。在笼子的旁边有盛食物的小盘子。客人可以随手拿起一些面包屑来喂这些有长长舌头的小东西。我通常喜欢坐在吧椅上低头去盯着其中的一只身上长有红色斑点的家伙仔细看。那些斑点从远处看就像是一颗颗用血染成的朱砂痣。
　　你可以给它起个名字。如果你喜欢的话。楠曾经对我这样说过。
　　好啊。我笑着说。可惜它听不到我的呼唤。
　　你要用心呼唤它。知道吗？用心。楠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去擦似乎永远也擦不完的杯子。
　　我没有太在意他的话。那个时候，扬扬还没有离开。
　　今晚没有靠近吧台去坐。孤独的时候来这里喜欢一个人望着舞池。把自己和那些寻欢者区别开来。几杯啤酒，一盒Middleseven。可以让我在酒吧里打发一夜的时光。灯影纷乱，心更乱。想着一些林林总总的往事。压抑着悲伤在心中掀起的巨浪。回忆颠簸起伏。在沉静的外表下，渐渐微笑的看着爱情沉没在欲望海洋。回顾左右，不见义气相投的兄弟朋友，不见妙语连珠的红粉佳人。更觉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仿佛一夜之间，全世界都离我而去。燥动不安后再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喝一口啤酒。让冰冷芬芳的液体刺激最深的神经。觉得这种自虐式的快感让自己清醒了很多。
　　你是否记得我？是否记得我还在这里守侯？对扬扬的这种感情。从始自终没有任何变化。像一块坚硬的岩石一样经历着各种风暴的残酷洗礼。音乐在耳边响起，月光静静的流过了整条海河。站在岸边眺望你的笑颜。灯火已经暗淡。天上闪烁的星光像是大滴的泪。我在黑夜你在白昼。乌克兰的生活，不知道舒适与否。但能和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无论身处何方都是天堂，都是家。扬扬，祝福你。无论你今夜躺在谁的怀里，我都用爱着你的心祝福你。
　　爱不能再重来，断线的风筝飞不回来。
　　楠看见了我。用一种疑惑的步伐绕出吧台走过来。
　　怎么不到前面去坐？楠的眼神似乎清澈的可以看穿一切。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只是有些闷，想一个人呆一会。我递给了他一杯啤酒。
　　喝别的吧，我请客。楠不等我开口起身走向了吧台。灯光把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从远处看，楠调酒的姿势很优美。虽然我看不清他用的是何种原料酒。但是我知道，他是用心在调酒。
　　来，我这是第一次把广岛冰茶调得泡沫这样多。试试看。楠递给我一杯他调好的酒。他拿着另一杯，坐在我的面前。
　　谢谢。味道很好。喝了一口，觉得火辣辣甜滋滋。我有点奇怪，于是问楠。为什么会有这样名字的酒。既然是酒，为什么叫茶？
　　你知道喝茶与喝酒的区别吗？楠看着我。身边穿梭着一位位端着酒水的女待应生。她们穿着可以映出人影的仿皮质短裙。像是一只只飞扬的美丽蝴蝶。
　　茶越喝越安静。酒越喝越浮躁。这是根本的区别。而这种酒，却只会让你开始心慌意乱，甜蜜激动。随后慢慢平静，慢慢清醒。你会感觉到的。我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给楠。
　　还有这种酒。真的是很有意思。又喝了一口，感觉口腔内有薄荷的清凉在四处奔走。侧眼看到有两个喝醉酒的男人。互相搀扶走到厕所的门口，却忍不住一下子吐了出来。一地的狼籍。清洁女工连忙走了上去收拾残局。
　　喝多了酒。一定要吐出来。楠把视线转移到我身上。不然自己难受，看着的人也难受。
　　是啊。但我从来不会像他们这样失态。我会一个人悄悄的走到厕所。不会打扰任何人。
　　但愿你自己可以抗的住。楠把衬衣上面的纽扣松开了一个。深深吸了口烟。就像失去爱情。
　　失去的爱情就是吐出的酒。不用再去可惜，再去自责。因为它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尽管那个女人对你来说曾像广岛冰茶一样甜蜜温馨，曾让你意乱情迷。可你总有清醒觉悟的那一天。你最好不要后悔。在错过她的同时，也错过了其他更好的女人。
　　她以后只能生活在你的回忆里。楠的声音深沉有力。知道吗？
　　谢谢你，楠。你一向如此明了。他的话让我觉得浑身酸软。有健康的疲惫感。是那种大病初愈的慵懒。
　　我只看真实。希望对你能有帮助。仅此而已。楠的笑容纯纯的。
　　躺在床上的时候。开始做梦。梦到的全都是扬扬的影子。带着咸咸的汗水站在窗前。东方露出微微的暗黑色。是那种属于绝望的颜色。打开音响。让阿杜的情歌在寂寞的屋中汩汩流淌。这个声线妖娆的男人。只在乎分手的一分钟时间。为什么不唱唱分手以后的事情呢？分手一分钟，分心要多久？没有人追究。这个时代，又有谁会真正的把心交给你？能牵手已经难得。何必再强求？
　　始终还是有点舍不得。或者说是不舍得。什么都可以遗忘，但是扬扬的容颜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在眼前萦绕。她一身黑衣回眸望着我的那一刻。已经被我永远的定格在那年的冬天了。我像个收藏家一样，独自躲在一隅孤芳自赏着回忆中的最爱。绝对不舍得拿出来与别人分享。这不是大多数人的悲哀，但却是我自己的悲哀。高考只有一次，扬扬也只有一个。不可能再有一个陪我踢网球，拿球拍打闹的女生，也不可能有一个女生能让我陪她在高中楼前花整整一天的时间畅想未来。而她不在身旁，我只能把这些想法诸于文字。来缓解自己不禁黯然的忧伤。楠的话给了我启示。但是忘记一个曾经付出真心的女人对我这种感情细腻的人来说是件的确需要很长时间的事情。
　　小菲呢？我想小菲还是喜欢我的。同时也是理解我的。我把小菲当妹妹看，但在心中她早已有了不可以代替的位置。说不喜欢她是假的，但是我不想骗她，也不想伤害她。就是这样。
　　在黎明到来之前，突然决定去找小菲。没有任何别的理由，只是想她。
　　小菲在一所重点大学中读书。念中文系。她的家离学校很近。为了趁早独立生活，她自己在外面租了一间公寓。在我现在的印象中，小菲已经成为那种安安静静的温柔女孩。话不多，喜欢实际的东西。心理上要比实际年龄成熟得多。尽管她以前并非如此。我们曾经在一所高中读书。彼此相识就像是梦一般充满了泡沫般的彩色光芒。向越来越高的天空飘去。没有终点。
　　外面的天空下起雨来。我坐上记程车来到小菲的公寓。门打开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她穿戴得整整起起。并不是想象中睡眼朦胧的娇柔模样。
　　我知道你会来。进来吧。她向我微微一笑。递给了我一双拖鞋。
　　小菲的房间干净利落。没有一件多余的物品。如果不是窗台上晒着薄薄的丝袜，根本看不出是女孩子的居室。她的生活很简朴，也似乎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就高中时代的她来说，这是无法想象的。我所知的她总是身穿艳丽时髦的服装，前呼后拥的一大帮朋友。目睹她如此光景的房间。我隐约想她也和我一样，是在渴求一种新的生活。没有其他人的打扰。
　　我住在这里。除你没有别的人知道。甚至我的父母也不知道。这的环境还可以。房东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一切都很好。小菲笑着说。
　　我和小菲的关系并非没有进展。只是在扬扬还没有走的时候，彼此虽然已经明白对方的心意，但谁也没有开口。扬扬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因为她的初恋男友，一个长的像罗嘉梁的男生去了乌克兰读大学。在他与我之间，扬扬选择了前者。她说她喜欢幻想，不想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离开理由。在我去西安回来以后，扬扬已经不辞而别。没有留下一封信或一些话。对我来说，也就有了足够的伤心理由。她可能在最高的写字楼，也可能在繁华的都市。她也是身不由己，并无过错。天性使然罢了。
　　小菲今天出奇的健谈。小时候的事情，家里面的事情，学校的事情。而且讲得很长，像幅完美的工笔画。我以前并不知道她有这样好的记忆。但是听着听着，我发觉她的话里包含了一些东西。有一些话听来正在发生着变异。尽管在文字的运用上都是无懈可击的。但逻辑与连接的方式却不寻常。一层套着一层。连绵不绝，无休无止。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说上几句，后来干脆作罢。耐心的听她一个人的诉说。我打开CD，一共有6张唱片。第一张是林肯公园的精选，最后是S。H。E的《恋人未满》。窗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时间渐渐的流淌，小菲絮絮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