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楼上住着一屋子年轻姑娘,她们是外语培训机构的员工,其中还有个来自乌克兰的洋妞,金发碧眼,白皮肤大长腿,说话嘀哩嘀哩拖长音,见了我都喊叔叔好。 网图 唉,其实我没那么老的,不过别的姑娘都这么喊,她也跟着乱叫,我也不计较什么了,毕竟一个大腹便便,皮肤黝黑的中年胖子和小鲜肉小哥哥是沾不上边了,换身工装她们可能会喊我师傅。 网图 我一直很期盼她们宿舍下水道堵了,灯泡不亮了,路由器不好使了,电脑坏了,洗衣机不转了,冰箱不制冷了,热水器不出热水了,等等意外情况的发生。 我不是物业,也不会修理,但我可以拎着工具箱,装成很专业的样子,进去开开眼,很遗憾,大半年了,都没这个机会。 忘说了,我只是个枯燥而朴实无华的包租公。 疫情期间,我想做志愿者,也没入选成功,被老王给PK下去了,他侄子是街道办的干事,这层关系很硬的。 我还想过给她们送菜什么的,没成想,被隔壁老王截胡,他带着红袖章,穿着防护服,很卖力地给姑娘们扛进去两袋子菜。 扯远了,回到现在。 老婆不让我在家抽烟,于是我在楼道里抽,有时候,乌克兰小姑娘会找我要,跟我用磕磕绊绊的汉语聊天。 她说,这个季节,第聂伯河畔的西瓜该熟了,黑土地里种出来的西瓜特别甜。 小时候,她跟爸妈一起去地里摘西瓜,抱上车,然后去市集上买,换了钱,妈妈去买大列巴,爸爸去买伏特加,她只想要个漂亮的头花。 网图 我问她,有没有遇到过一个小眼睛男人,他骑着踏板摩托车过来的,如果有,一定要瓜保熟,一定不要卖得太贵! 否则,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网图 她那海水一般碧蓝的眼睛,不解的问我为什么,还忽闪忽闪的眨个不停。 我说:你还年轻,不懂,这一行水很深,来来来,叔叔教你点做人的道理。 她赶紧后退两步,识破了我的套路。 我只好换了个话题,和她聊起俄乌战争,说了半个钟头,她抽了我半包烟,俩人都口干舌燥。 她说,要是能吃个西瓜就好了。 我说,现在是雨季,瓜不好吃了。 说罢,我拿起保温杯,里面是65度的马场酒,泡着人参和枸杞。 网图 醇香浓郁的酒气,勾起了她的味蕾,她眼前一亮,口水飞流直下。 我用袖子擦了擦杯子口,叫她尝尝,没成想,她一口给我干没了,只剩下杯子底下,静静地躺着的人参和枸杞。 网图 她说,这酒咽下去时,有一种割喉般的辛辣。 我说,这坛酒,是一位来自东方的朋友送来的,喝下去,就能忘掉过去的人和事。 又名,醉生梦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太阳很好,收了半天房租,累得我腰疼,额头也冒出了汗珠,我在楼下坐着休息。 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小伙子,过来问我:大爷,马冬梅住在这儿吗? 网图 我心下不爽,我刚45,你个快三十的小伙子喊我大爷,故意装作耳背。 马东什么? 他喘着粗气说:马冬梅! 我又问:什么冬梅? 网图 他一字一顿的大喊:马冬梅! 我故意歪过头问:马什么梅? 小伙子崩溃了,站在那里,急得直跺脚,差点原地崩溃。 其实,我知道楼上住了个姓马的姑娘,她每天都贩一些西瓜来卖。 她的男人,去年失业了,就开始跑滴滴的,就像旧社会的骆驼祥子。 网图 最近汽油上涨,新加入的司机太多,还都穿着西装,开着宝马奔驰接单,弄得他都没生意了。 这个男人,天天喝酒,是个混Q! 有时候,他们房间里,会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还有争吵和呜咽的声音。 网图 我也曾请他喝一壶,他说他放不下马冬梅。 她把卖瓜挣来的钱攒下大部分,用来还房贷,已经还三年了,说好今年交房的,没成想楼盘停工了,还没盖到她买的那一层 网图 这是一个比悲伤还要悲伤的故事。 我想要减免他们的房租,但老婆不干! 因为我们盖这座房子借的钱,也还没还完。 那个头发梳成鸡冠子形状的西装男人,最终,还是没找到马冬梅,因为这个时间,她骑着电动三轮去批发西瓜去了。 这种廉价而甜蜜多汁的水果,能让这个夏天,多一丝凉爽,和甜美吧! 她说,生活太苦了,西瓜也压不住的苦。 我说,喝下这壶酒,醉了,忘了,就不苦了。 她摇摇头,继续卖瓜。 网图 远处,走来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女人,问她,这瓜保熟吗? 然后又问,这瓜皮是金子做的,还是瓜子是金子做的? 给便宜点! 这里,就是嘈杂的市井。 原创:齐北布衣 首发:今日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