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解剖一匹马而不杀死他吗

　　文朱建军
　　本文是《光与影意象对话看电影》的序文。
　　我们可以解剖一匹马而不杀死他吗？我们可以照亮影子而不让它消失吗？我们可以固定闪电而不干扰它吗？我们可以分析荧幕上的梦而不使它变得枯燥无聊从而毁灭它吗？
　　很多的科学，即使是大多数心理科学，一向是坚硬而干枯的。当那些科学家想了解一只动物时，最基本的手段就是解剖。解剖让人们知道了隐藏在皮肤下的器官和组织，知道了构成一个事物的部分，同时也杀死了这个事物的生命，而一些科学家就号称生命本来就不存在，世界只不过是一台默默运行的大机器。科学理性的明亮光芒照亮了世界，使得梦想的夜中那星光的影子消失，而一些科学家就号称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存在，只是原始而无知的人们内心的幻想。科学固定住流动不已的自然，把它们塞到理论的框架中固定，然后，有一些科学家就说运动本来不存在，自然本来就是僵死的。
　　艺术家们知道事情不是这样子的，所以他们创造梦，他们知道梦有生命。电影就是可以给大众共同观看的梦。梦中的马奔跑在银幕上，闪烁的光影构成了另外一个世界，在一些科学家看来是虚幻的世界，而实际上这个世界一样的真实甚至更加真实。观众把钱当作选票，投票支持这个世界。
　　如果我们的影评，应用那种杀马科学去分析电影，我们就再一次毁灭了电影，毁灭了大家的梦想。但是事情可以不是那个样子，科学可以不杀死马，我们实际上可以有另一种科学，同感科学、关心科学、共情科学、有生命的科学，这种科学首先产生于心理学中。这种科学源于爱，由爱而生理解的欲望。
　　这科学的工具不是解剖刀，而是有生命有欲求有爱也有怨恨的心。心可以随着血液流动，流过一切解剖结构而了解它们。心能够理解生命，而解剖刀只能理解结构，因为只有生命能理解生命，无生命只能理解无生命。新的科学家用心感受电影中的意象，体会这些意象中的生命，这些生命中起伏不已的情感波动，从而认识了他们。
　　意象对话是一种心理学，但不是解剖刀下的杀马心理学，而是一种对话的科学心理学。好像记得某个过去的科学家说过，科学实验就是逼问大自然，让大自然在刑讯下交待他的秘密。但是这些杀马科学家不知道，这样得到的秘密只是那些最粗陋的秘密。被逼供的女孩可以供出她秘密情人的姓名，但是不可能说出那些恋爱中的细腻心情和诗意。意象对话不对大自然逼供，更不对人的心灵逼供，不征服也不战胜，而是去感受和体会，从而能在保护生命的前提下理解，意象对话分析电影，一种有情感的分析，就是这样做的一个很好的范例。
　　本书的作者都是我亲传的弟子或学生，也都是非常出色的心理学工作者或心理咨询师，是我们意象对话心理学派的骄傲。我非常喜欢他们，当然，我也希望读者们也能喜欢他们和他们的分析。你未必一定同意本书的分析，你也许只是好奇地随便读读，但是我相信至少你们会发现，分析电影有这样一个新的方法，也是很有趣的，至少这些对电影的评论，并不会毁灭你对电影的兴趣，也许，还会使之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