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风连载之四十三

　　两天后的早上，刘氏、胡婶、江枫和张慧君带着庆生来到了张家庄。
　　为了保密，张老爷把铁文他们安排在了一处隐蔽的小院子里，只有庆才、高伯和春兰知道。由于文静是大夫，小张的伤恢复的很快。
　　母子重逢，让铁文和文静兴奋不已。娘，我来给你介绍。她是文静，你未来的儿媳妇。
　　知道知道，那天晚上我已经见过了。胡婶拉住文静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只金手镯放在文静的手里说：孩子，娘很高兴你能看得上我家铁文。他从小就离开了我们，娘总觉得对不住他。这是胡家留下的不值钱的东西，初次见面娘也没什么可送你的，希望孩子你不要嫌弃。
　　娘！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承受不起。文静捧着沉甸甸的金手镯说：铁文是我革命道路上的引路人，是他教会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我们即是革命同志，也是志同道合的人。
　　这就好。娘虽然听不明白你们说的道理，但我相信你们都是好孩子，不会干坏事。这金手镯是一对，你和小小一人一只。胡家现在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你可别见怪。胡婶擦了擦眼泪说。文静上前抱住了胡婶，眼泪刷刷地往外涌。
　　江枫眼睛始终看着屋顶或其他什么不动物体，因为他知道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他，他可不想为了多看文静嫂子一眼，而再次皮肉受苦。
　　看见你们一家子团聚真是高兴。刘氏走上前来拉着文静的手说：你看这姑娘长得可真俊。没想到一个这么俊俏的姑娘，当着众人的面能讲出那么多道理来，面对死亡也毫不畏惧。你真了不起，你真是我们穷人家的好孩子。
　　铁文笑了。刘婶，她可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孩子，她父亲是江阴有名的大资本家。
　　大资本家，什么是大资本家？刘氏问。
　　江枫解释说：就是大富商，家里很有钱。
　　啊！刘氏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孩子，你不愁吃不愁穿，为啥要遭这份罪？
　　刘婶，革命不分贵贱。我们就是要推翻这不公道的社会，让穷苦的人不再受穷，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文静笑着说。
　　刘氏松开文静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不解地问：那你不是要革你父母的命了？
　　是的，他们要是做了对不起老百姓的事，我照样打到他们。
　　刘氏又后退了一步。为了穷人，连爹娘都不要了？
　　我们本身就是穷人的队伍，就是要为穷人打天下的。我们要让天下的穷人起来当家做主，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平等社会。
　　江枫赶紧用手扶住刘氏说：娘，别再往后退了。再退，就到门外了。
　　噢刘氏站定身子，还是不解的问道：天下还会有这样的事？
　　娘，我也是最近才初步了解点他们要做的事情。革命，不是真的要革谁的命，他们是要推翻现在不平等的社会制度，建了一个新的平等的社会制度。说白一点，就是让天下再没有像田大疤瘌那样欺压穷人的恶霸地主。江枫趁机卖弄了一番。
　　江枫说的对。铁文说：文静的父亲是民主资本家，是我们团结的对象。就像张老爷子，他不是穷人，可他处处为穷人着想。你说，像这样的好人，我们能革他的命吗？富人不代表都是坏人，我们要打到是那些残害百姓，恶贯满盈的土豪劣绅。
　　刘氏听懂了一些其中的道理，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不愁吃穿的千金大小姐为了穷人，甘心把命豁上。
　　庆才进来告诉大伙，老爷请他们过去，这里不能呆时间太长。
　　胡婶从包裹里掏出一双鞋子，递给儿子铁文。孩子，出门要当心，娘等着你平安回来。
　　胡铁文含泪点了点头，和文静一起给胡婶深深鞠了一躬。
　　离开小院，江枫摔开张慧君一路小跑来到张家大院，留下张慧君撅着小嘴生闷气。
　　慧君，别管他，他可能有事要找你爹。刘氏安慰张慧君。
　　江枫来到张老爷的书房，看大门紧闭，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闯进了屋里。张老爷正坐在躺椅子上看书，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吓得他赶紧把书藏到了身后。不是告诉你们进屋要敲门嘛！张老爷生气的吼道。看见是江枫，他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你在偷偷摸摸干什么？看的什么书？说着江枫就要去抢张老爷手里的书。
　　去！把门关上。张老爷神神秘秘的说。
　　江枫关上门，张老爷把手里的书递给了江枫。江枫接过来一看，是一本不太大的小册子，印刷的很粗糙。《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毛泽东。
　　这个姓毛的真不简单，他把中国目前各式各样的人都看透了。张老爷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说：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了，自认为看透了一切，读了这本书，才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
　　这是胡铁文的书吧？江枫问。
　　是的。这两天我和这位共产党大官谈了几次话，受益匪浅啊。哼！共匪。看看当今的社会，我还真没弄明白谁是匪。
　　这时，管家张伯在门外说道：老爷，亲家他们来了。
　　好，请他们先到大厅，我们马上就到。张老爷回答道。
　　张老爷和江枫来到大厅，看见三太太正在招呼客人。张老爷和众人见完礼，刘氏简单说明了来意，请张老爷今晚出席江枫和张慧君的订婚宴。
　　文祥已经托人捎话来了，我心里真是高兴。张老爷笑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孩子们都长大了，也该让他们自由的飞了。慧君你过来。
　　爹，慧君来到张老爷面前。
　　江枫是个好夫婿，有学问识大体。你既然要成人妻为人母，就要贤淑温良，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刁蛮成性不讲理。
　　爹，我已经好很多了。张慧君不是很高兴的说道。
　　知道知道，爹就是再提醒提醒你。江枫，我就把女儿交给你了。希望你们互敬互爱，有事多商量。她有点小脾气，你得让着点她。
　　张伯伯放心，我一定会让慧君幸福的。江枫当众保证。
　　三太太笑着说：老爷都这时候了，你看是不是也该让江枫该该口了。这伯伯伯伯叫的怎么听着都不顺耳。
　　大伙听了三太太的话都觉得有道理，几双眼睛齐刷刷看着江枫。江枫虽然有点抹不开面子，但他心里明白，大家都是爱他的，都是他不可或缺的亲人。
　　江枫来到张老爷面前，双膝跪在了地上，叫了一声爹，又冲三太太叫了一声娘。张老爷子听完把脸背了过去，他落泪了。好了，贤婿快快起来吧。张老爷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说：慧君、枫儿，还有一个人你们必须要去拜见，那就是慧君的亲娘。三太太啊，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春兰，把东西拿来让老爷看看。
　　好的，太太。春兰下去不一会儿，和庆才一起提来了两大篮子供品。
　　走吧孩子们，看看你娘去。张老爷起身领着大家来到了庄外张慧君亲娘的坟前。
　　庆才和春兰摆好供品，点上蜡烛和香。张老爷走到墓碑前，掏出手绢擦了擦墓碑上的尘土，动情地说道：慧君的娘，孩子们来看你来了。女儿长大了，要出嫁了，你高兴不。就让孩子们给你说说话，让你也高兴高兴。
　　江枫和张慧君双双来到墓前，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磕了三个响头。娘，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的面，但我知道你是一位贤德的好母亲。我江枫虽是一介布衣，但我向您保证，我不会让慧君受一点委屈，我会爱她一生一世。
　　张慧君此刻已成了泪人。娘，在你面前的这个傻小子，就是你的女婿。他对我很好，娘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地过日子，娘你一定要保佑我们张慧君悲伤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江枫紧紧的抱住了爱妻。
　　一行南迁的大雁鸣叫着从天空飞过，秋风卷着散落的树叶打在这对相爱人的身上。江枫心里一遍又一遍呼喊着慧君的名字，他已经没有什么奢求了，他要给他的心上人一颗最纯洁的心。
　　从墓地回来，已是中午饭的时间，刘氏和胡婶开始念叨起孩子们来。也不知铁蛋、小小他们做好饭了没有？孩子们吃的怎么样？睡觉前都上过茅房没有？下午可得按时叫醒孩子，要不孩子们会迟到的等等。
　　可怜天下父母亲，刘氏和胡婶已经把这些孩子当成是自己的了，这让江枫心里十分感动。
　　娘、胡婶，二老放心好了，他们会照顾好孩子们的。
　　这我知道。每次一到这个点，身边总是叽叽喳喳的，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还真有的不习惯。胡婶笑着说。
　　是啊，我也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刘氏也有同感。
　　你们啊，都是操心的命。张老爷说：做父母的都不容易，你们就放宽心吃好这顿饭，完了咱们立马赶回镇上。
　　春兰拉着小宝来到大厅。爹，我也想去镇上读书。小宝对张老爷说。
　　这是为什么呀？张老爷老来得子，对小宝也是无比的宠爱。
　　小宝看看春兰，想了想说：那里人多，学习起来有劲。
　　三太太拉住小宝的手问道：这里不是也有很多小朋友吗？
　　可这里没有妞妞啊，是不是，我的宝弟弟。春兰摸着小宝的头说。
　　小宝不好意思的笑了。爹，我长大了，我要去保护她，让她天天有白面馒头吃。
　　哈张老爷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好，今天爹就带你去见你的那个妞妞。
　　真的。小宝说完就往大厅外跑。
　　宝儿，你干什么去？三太太喊道。
　　小宝边跑边回答道：我去包几个白面馍馍。
　　江枫看着小宝的的身影，感慨地说：什么事情能让人牢牢记住一辈子，那就是这件事一定触动到了你心灵的深处。小宝第一次见到妞妞时，在他看来再平常不过的白面馒头，可在妞妞眼里却是稀罕物。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连白面馍馍都吃不上，所以说，他才有要让妞妞天天都有白面馍馍吃的想法。
　　就好比枫哥从水里救起慧君姐一样，是不是也触动到了她心灵深处啊。春兰开起了江枫的玩笑。
　　春兰！不许胡说。张慧君啧怪道，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吃过中午饭，张老爷、江枫带着庆生和庆才兄弟俩来到铁文他们住的小院，对今晚的行动又做了详细的核对。留下庆才负责这边的行动，一定要按时到达指定地点。商定完了以后，张老爷和江枫他们回到了张家大院。
　　两辆大车已备好停在院外，张老爷一家人换好了衣服来到马车前，见庆生扛了一个大包裹从院里走了出来。
　　庆生，你这是扛的什么东西？张老爷问。
　　庆生把包裹放在大车上说：馒头。少爷说全都带上，就差连面盆都扛来了。
　　大家伙都乐了，张老爷和三太太疼爱的摸了摸小宝的脑袋。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镇东口的关卡处，刘大宝站在那儿已等候多时。
　　张老爷、三太太，恭喜恭喜。大家好！刘大宝向众人一一打了招呼，然后对江枫说：你们怎么才来。人我已经都通知到了，香满楼的二楼我已经包下了，戏班子我也给你请来了，就差你们来开锣上演了。
　　辛苦大宝哥了。江枫看见不远处站着个陌生人，就问刘大宝：那个人我看着怎么有点面生。
　　刘大宝低声说：他是沈专员带来的人。我已经给他讲清楚了，他不会找麻烦的。不过，今天我们要格外小心，不知为什么镇上突然来了许多陌生人。
　　江枫想了想说：没事，他们不进镇子，在半路等候。你去套套镇长的话，今天突然来了这么多陌生人，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好的。刘大宝向众人一挥手说：大家都进去吧。
　　张老爷要到镇长那儿去一趟，江枫跟着刘大宝去了香满楼，其他人就先回了江家大院。听见有人来，小小拿着锅铲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脸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锅灰。娘，你们可回来了。一大家子的饭可真不好做。
　　刘氏和胡婶赶紧跑进厨房，不一会就传来刘氏的叫喊声。我说小祖宗，你是在做饭的呢，还是在作孽呢？看你把厨房给糟蹋的。
　　小小和张慧君俩偷偷的乐了。小宝开始满院子找妞妞。
　　这是谁？小小指着小宝问道。
　　这是小宝，我弟弟。这是小小姐姐。张慧君介绍说。
　　小宝弟弟，听说过就是没见过，长得真可爱。妞妞上学去了。小小用手摸了摸小宝的脸蛋。这一定是三太太吧，真不好意思，看我把这家里给弄的，快客厅里坐。娘，你快来招呼客人吧，厨房待会儿我收拾。
　　铁蛋和胡老伯呢？张慧君问。
　　田大疤瘌送来一车粮食，他们正在隔壁院仓库倒腾粮食呢。
　　这回不是发了霉的粮食吧。张慧君故意问道。
　　他敢！铁蛋说全是今年新打下的粮食。
　　刘氏从厨房出来，对着小小又是一顿数落。看见三太太孤单的坐在客厅里，刘氏赶紧过去招呼客人去了。庆生把一大包馒头扛进厨房，按照江枫的安排去招呼戏班子去了。
　　陶顺明的伙计刘海成急急忙忙来到江家找江枫，说是陶先生有急事找他。张慧君告诉他，江枫和刘大宝去了香满楼，刘海成又匆匆离开了江家。
　　这都怎么了。一个个想吃了药似的。小小说。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急事吧。张慧君也摸不着头绪。
　　慧君，你过来。刘氏在客厅向张慧君招手。
　　张慧君快步来到客厅。娘，什么事？
　　今天是你订婚的日子，虽然不是正式结婚，但也得风光体面点不是。我们江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不能让人看笑话。刘氏打开一个包裹，一套崭新的衣服呈现在大家面前。
　　娘，这是什么时候做的，真漂亮。我喜欢。张慧君眼睛放光，满脸是笑。
　　三太太从包里拿出一对玉手镯，这是三娘的礼物。
　　谢谢娘，谢谢三娘。张慧君高兴的连蹦带跳。
　　刘氏让张慧君到小小的房间里去试试衣服，再好好打扮打扮，准备晚上香满楼闪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