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泡沫第十二节短暂的相遇

　　返回的时候，李小飞向出租车司机要了一块纸巾。司机早就看到他们依依惜别的样子了，也看见李小飞的嘴唇被咬出血了，乐呵呵地对李小飞说：小伙子，年轻就是好啊。人家姑娘对你这么痴情，你真是好福气。李小飞嘴唇很痛，没敢和他多说话，只是礼貌的笑笑。
　　回到宾馆，他给孟丽发了几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回宾馆了，又酸了几句。他忽然想起张婷来，就给张婷打了电话：
　　你在干嘛呢？他没好气地问。
　　我在网吧呢。你不回来，我也懒得一个人在屋里呆着。阿飞，你什么时候从北京死回来？真是的。张婷抱怨道。
　　我来北京是办正事，没功夫和你扯淡！
　　算了吧，又去找那个丽丽了吧，还装什么正经啊？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好女人都被你们这帮臭男人给祸害了！哼，和我说话粗里粗气的，和她说话的时候肯定是细声细气的怕吓着她。你们男人那点德行我最清楚了。唉，一朵好花，又要被你毁了。张婷打着哈哈在电话里讥讽李小飞。
　　李小飞没有说话就把电话挂了，事实上他也懒得解释，张婷更不屑去听。他们都是那种把尘世间的感情看得很淡，以至于他们自己都显得没心没肺的。谁在外面要是搞了恋情他们从来都不会大惊小怪的，只当成家常便饭一样，在对方的眼里，他们彼此都不过是发泄性欲的工具。
　　这一夜，李小飞睡得格外踏实，没有顾虑太多的事。
　　第二天，孟丽又过来了。这一次她穿着一身牛仔，凹凸有致的体形全都暴露了出来，把李小飞完全看呆了，甚至让他产生了自卑的感觉。孟丽见状，嫣然一笑，五官显得更加清秀了。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李小飞就迅速收拾完毕，拉着孟丽去了八达岭。
　　到了长城脚下，第一次零距离目睹长城的美景，孟丽忍不住欢呼雀跃。李小飞看她开心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他可以带给孟丽短暂的快乐，却无法带给她一辈子的幸福，更何况他现在还背着人命。他暗暗感慨，以后该会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吧，现在要好好把握这段美好的时光。他调整好自己的思绪，只见孟丽闪着大眼睛笑着说：小飞，我们比赛往山上爬，看谁先到。李小飞不甘示弱，说道：好。如果我赢了，你要吻我一口；你赢了，我就吻你一口。怎么样？孟丽羞得脸通红，嗔骂道：臭美吧，你。两个人就开始往上跑。李小飞遥遥领先，落了孟丽很大距离。他停下休息了一会儿，等孟丽快赶上了才再要爬，但是他渐渐觉得气喘吁吁，浑身都是汗，再也爬不动了。他呆呆地倚着树木伫立了好一会儿。由于这次在珠海疯狂酗酒，又是酒后冲冷水澡，还大量地吸烟，他的身体健康受到了很大的损害，体力也跟有些不上了，多走一段路就腰腿酸痛。李小飞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很多，沮丧地坐在了树木旁。
　　怎么了？同样也很累的孟丽跟上了他，摸着李小飞的脸。发现他一头汗，忙掏出一包纸巾轻轻地为他擦拭着汗水。
　　李小飞一把抱住孟丽，紧紧的，生怕她飞走似地。而孟丽随着短暂的惊愕，也把头埋在李小飞的怀里，无声地哭了起来。这就是那个让他又爱又恨，又气又怜的男人。他走南闯北，见识过大场面，有胆量有头脑，能和别人很融洽很快乐地相处，这让她羡慕不已；他的身世像谜一样，他承载了太多的痛，也只有她才能感知到他的内心世界；他很爱自己，却没有许下任何承诺，也没有碰过自己的身体。而她呢？她就比李小飞好受吗？她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会和李小飞有好的结果，父母对这个浪子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爱他，无力地想继续着这段谁都说不好的爱情。她多么希望李小飞能给她一个承诺，或者一句拒绝的话，让她死了这份心，她也就不用再这样痛苦地撑下去。
　　良久，李小飞慢慢松开了她的头，却吻起了她的唇。孟丽的眼睛是还闪着晶莹的泪珠，就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楚楚动人。飒飒的风吹着孟丽长长而略卷的头发，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位仙女。
　　丽丽，我给你拍张照片吧。李小飞掏出手机，拍下了孟丽的几张倩影，把手机紧紧地握在胸口。他不知道他们俩的缘分还能持续多久，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他们就各奔东西了。这应该就是他们一生都抹不掉的美好回忆吧。孟丽也拍了几张李小飞的照片。
　　唉，怎么看你怎么像传说中的浪子，怎么看怎么像。孟丽端详着手机里李小飞的照片。
　　是吗？传说中的浪子是什么样的？李小飞点着了一支烟，笑着问她。
　　孟丽刚要说话，看到了他在抽烟，就一把夺过来扔在地上，对他说：你怎么抽烟了呢？不许抽，抽烟对身体不好。
　　李小飞无奈地笑着说：以前心烦嘛，没事就抽。现在有你在这，我心情好多了。好了，我不抽了。你说，像我这样的浪子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孟丽掰着手指头说：你看啊，浪子呢喜欢冒险刺激的生活，为人桀骜不驯，喜欢自由自在不愿意被人约束。他给别人的印象是个强者，但是心里非常脆弱，而且自尊心很强。唉，他们都不被人理解，所以你说你是不是就这样？
　　李小飞不由得一怔，他知道孟丽能体会他非同一般人纠结的心理，但是他没想到孟丽能了解他了解的这么深。是的，浪子是不被人理解的，他以前在家不知道遭到多少人茶余饭后的取笑，最后他用拳头证明，那些人都是纸老虎，在拳时，头面前，他们都统统闭上了嘴。这一直影响到了他的后来，他独自一个人闯荡江湖，当遇到向他质疑的声音时，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用拳头来宣战。但是每当他挥一次拳头，他的心就会痛一次，仿佛拳头打到别人之后又弹到他身上似地。最后，当所有人都畏惧甚至羡慕时，他却没有丝毫的快感，相反他很痛苦，这不是他要追求的结果，却是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以至于后来当这种破坏力降临到阿彪的头上时达到了顶峰。如果孟丽知道他是一个砍死过人的浪子，会后悔这么了解他的内心吗？
　　你看，说你两句你还真多愁善感起来了。孟丽看着他露出忧郁的神色，不禁笑出了声，轻轻打了他肩膀一下。
　　李小飞也笑了。如果是平常，他不愿意别人这样看穿自己，但是现在他在跑路，内心极度的脆弱，能有这样一个知心的爱人，他感觉很幸福。他忽然问说：丽丽。
　　嗯？
　　你说如果我们的爱就像早晨的太阳爱上了早晨的朝露，那该怎么办？
　　你怎么会这么问？孟丽不知道他要是什么，可是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我是说如果。那样的话露珠可以包容整个太阳，但是它包容得越多，它就会越痛苦，蒸发得也就越快，然后会消失得什么都没有了。它们相爱，本来就是一场悲剧，最后还是要分离啊！他看着蜿蜒远去的长城，语气中透露着伤感。
　　你什么意思啊？我们就像露珠和太阳？孟丽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又好像全明白了似地，心里上下乱跳，盯着李小飞的眼睛问。
　　没什么。我不想你做露珠，我也不会当太阳。因为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他轻轻地抓住孟丽的手，用手亲了一口。
　　孟丽笑着啐了他一口，两个人拉着手继续向前行，谁都没有再提那些丧气话。孟丽在城墙上又跑又喊，就像孩子一样。而李小飞也纵情呼啸，宣泄出了心中太多的压抑。两个人都互相较劲，声音一个盖过一个。直到傍晚，他们还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八达岭。
　　李小飞想让她打的，但孟丽坚持坐公交车，李小飞也就没有再勉强他一会儿还要去小庄家那里收码。来到汽车站，李小飞买了一些水果递给孟丽，看到孟丽坐车离去后，他返回了宾馆。
　　晚上七点，李小飞和那个庄家相约，去了三里屯的一家酒吧。他把庄家买的号用笔记本传到了珠海，等到八点半开奖后，李小飞和庄家清算了一下。他要从庄家的手里取走一些钱，由于数目不小，他们约定第二天从银行转账。然后他们又去了一家饭店。
　　王兄弟，愿我们之间的合作是长久的，愉快的。小庄家向李小飞敬了一杯酒。
　　辉哥，干杯。李小飞回敬了一杯，他说道：如果方便，再给兄弟介绍一点买家。你们不敢吃的，就甩到我这边来，我大哥胃口好。
　　好，好。辉哥满口答应。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下身份证：李小飞的身份证名字是王小明，而小庄家的身份证上显示的是赵辉。李小飞不知道赵辉是不是小庄家的本名，但是干这一行的，一般都不会使用真名。
　　饭后，赵辉再次热情地邀请李小飞去蹦迪，但是李小飞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过去了。他们互相聊了几句，就各自离开了。
　　刘哥，我看这边的庄还行，没什么大问题。没事的话，过一天半天的我就回去了。李小飞在电话里向刘哥说道。
　　可以啊，事情办得挺漂亮。回来我给你接风洗尘。刘哥很满意，他忍不住在电话里夸奖了李小飞几句。
　　挂上电话，李小飞无事可做，便打开电视搜寻世界杯。他全身都是酸的，懒懒地躺在床上。很奇怪，自从他得知阿彪死后，反而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噩梦，这和几个月前的时候大相径庭那个时候他经常梦见血淋淋的阿彪。他看了半宿的球赛，想到即将离开孟丽，他惆怅不已，但是也感到解脱。
　　次日孟丽在家看门，她打电话说来不了了。于是李小飞在宾馆百无聊赖地度过了一天。
　　隔日孟丽来了。他们俩一起去逛了商场，李小飞给孟丽买了几身衣服，但是孟丽推辞不要。李小飞就骗她说这是公款，不花白不花。孟丽拗不过他，只好收下了。
　　李小飞还给她买了一条铂金链子。链绳细细的，末端却是一个玉环，玉环中心是一颗红宝石形状的心。这条链子十分珍贵，价格也不菲。孟丽死活不要，但李小飞还是亲自为她戴上了。
　　李小飞又给孟佳和孟倩买了身衣服，都是运动衣。他嘱咐孟丽说：千万别说我给你买的，说你买的就行。孟丽被李小飞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下午还早，李小飞便催促孟丽早点回家。
　　小飞，你今天怎么了？孟丽眼睛直直地望着李小飞。
　　李小飞避开她的目光，说道：我，晚上坐火车回去。
　　孟丽的眼神有些发呆，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地掉了下来。李小飞看了心里揪的难受，他想为她擦拭，但是又怕自己也舍不得她，所以就狠了狠心，没有动弹，但是他的眼睛也湿润了。
　　小飞，你还会回来吗？孟丽期待地望着他。
　　会，有你呢，我当然会回来。李小飞坚定地说，但是他的心却在滴血。
　　孟丽他好一会，然后咬着牙说道：好，我等你。
　　李小飞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个人一路无话。到了村口，李小飞开门扶孟丽下车，然后她突然扑到李小飞的怀里，两个人紧紧相拥，深情地吻。
　　每一次拥抱，每一次吻，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尤其对李小飞来说，这更显得弥足珍贵。
　　李小飞依依不舍地离开她，也许他在还情，他还欠孟丽一份情，可是这样的还法，是越还欠的越多；也许他在完善他心中尚存的美好一面，这样当他最终也栽了以后，他不会留下遗憾。未来会什么样，谁也说不准。如果能逃过这一劫的话，他自然会百分之百地避开它。但是如果真的无路可逃，那就让它痛痛快快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