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来自窥视狂的辩白

　　1969年7月21号凌晨2点56分（UTC），月球表面出现了人类的第一个脚印，然后又消失了美国宇航员尼尔阿姆斯特朗踏上去的另一脚毁了它。从阿波罗11号登月舱第二个下来的巴兹奥尔德林之后摆拍了一张自己的脚印，照片出现在无数教科书里，作为人类第一次踏上月球的象征尽管这既不是第一只脚印，也不是第一个登月人类的脚印。
　　人类在月球上的第N只脚印（巴兹奥尔德林摄来源：NASA）
　　然而，留下脚印的鞋子和拍摄这张照片的相机最终都没能回到地球。
　　当年NASA为了减轻飞船返回时的重量，以便能尽可能多地带回月球土壤和岩石样本，命令宇航员将相机连同太空靴和其他一百多样杂物（例如不知道有没有用过的呕吐袋和挖土用的各种铲锤钳子）一起丢在了月球，只带回存有照片的胶卷。但NASA没能想到，阿姆斯特朗登月时的太空服后来在史密森航空航天博物馆公开展出时，有人发现鞋底的花纹和照片上的对不上，还造成了美国登月造假的又一经典铁证。
　　不过那双永远留在月球的太空靴变成一个绝妙的隐喻，它被人忽略然后遗弃，但无意间包含了人类存在的秘密。
　　当然，秘密也有不那么重大的。
　　过去上学时，学校统一发放的校服永远只包含上衣和裤子，鞋子并不囊括在里面。每当学校组织举办合唱、体操之类的集体比赛，老师出于整齐美观的考虑，往往让各班穿整套的校服，有些班还会穿上定制的所谓班服，但鞋子是不在要求范围内的。或者即使要求了，总有一些人穿着其他颜色款式的鞋子过来，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位我认识的老兄，无论春夏秋冬，阴晴雨雪，他的脚上永远是一双本地鞋厂生产的黄色拖鞋：穿着拖鞋上课，穿着拖鞋打球，穿着拖鞋开会，穿着拖鞋念书。即使在学校的强制要求下，他穿上黑白色的校服，脚蹬的仍然是那双黄澄澄的拖鞋。同学的几年里，我始终没有弄清这种拖鞋对他的独特意义，但它代替了别人心中的切格瓦拉，成为我后来独享的精神图腾。
　　工作后，出入各种场所的机会开始丰富，工作人员的鞋子成了我衡量一个场所档次高低的两大参考之一（另一个是厕所的小便器）。老板们似乎认为统一的制服已经足够，绝大多数客人并不会像我这样无聊，没事老盯着人家的鞋看。所以在那些装潢豪华，设施精美的地方，总能让我从服务员、清洁工、前台、保安里，发现几双五颜六色的，与衣服和场所风格完全不匹配的鞋子。有一次还遇到一个男服务员上身西装革履，脚下却是一双亮蓝色的波鞋。这让我生出一种仿佛窥探到某种秘密的快感，一方面引起我对他经历的好奇，另一方面也使我想起求学时代的切格瓦拉。
　　童话故事《灰姑娘》（Cinderella）在历史上出现过许多不同版本，流传最广，为我们所熟知的版本来自法国作家夏尔佩罗于1697年整理出版的《附道德训诫的古代故事》（副标题为《鹅妈妈的故事》）。书中，灰姑娘在魔法的帮助下盛装参加舞会，而王子靠着被她落下的一只玻璃鞋找到她，与她结为夫妻。
　　夏尔佩罗法文原版的《灰姑娘》片段（来源：美国国会图书馆）
　　有种说法认为，灰姑娘当时穿的不是玻璃鞋，而应该是松鼠绒布拖鞋虽然这名字听起来像跟某相声演员爱穿的貂绒裤衩搭配的玩意儿，但松鼠皮在佩罗那个时代确实是只有上流社会才允许使用的。并且法文中，pantoufledeverre（玻璃鞋）中的verre（玻璃）与vair（松鼠毛皮）发音完全相同，所以有好心人猜测佩罗可能在从民间搜集故事素材时听错了，才让可怜的灰姑娘穿着双玻璃鞋去跳舞，既脆绷又硌脚。
　　他们显然不懂玻璃鞋在童话中的真正含义。在那个古老的年代，一双跳不破的玻璃鞋，岂不更能代表灰姑娘隐藏的秘密么？王子想必早已从这里看出了灰姑娘的身怀绝技，至于那背后是魔法，还是特种材料的加工工艺，就未可知了。
　　于是当无数双穿着鞋子的腿从眼前走过时，我会用灰姑娘的故事激励自己去发现某个秘密，也许哪天就成为了一个魔法师，或者科学家。
　　是的，这就是我总被人误会爱盯女人大腿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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