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贱

　　兵感到自己像一只蒸笼上的虾赤日当空，仿佛赤红的毒眼，被某种强烈的报复狠狠地燃烧着，无情地盯着他这个地上极其渺小的活物，使他无处躲藏无处逃遁，非要将他烧焦烤干了不可似的。。。。。。
　　脚下的水泥烫得冒出热烘烘的地气，透过他那双破旧的冒牌的阿迪达斯运动鞋，直蒸他的脚板。。。。。。
　　他的全身早已酸透了，背着沉重的行李把身子压得很低几乎是从汽车站一路爬到出口，旁边的黄牛一看到他都像苍蝇见到一块发了臭的死肉纷至沓来。。。。。。
　　哎，大哥，要送吗？。。。
　　喂，兄弟，去北站吗？10块钱。。。
　　。。。。。。。。。。。。。。。。
　　韩兵很有礼貌地拒绝了那位称呼他大哥的大哥，又从沉甸甸的行李袋下，抬起头很真诚地看了他的兄弟一眼，笑着摆了头，轻轻地回了句不用了。
　　他一路走一路这样被问来问去，他都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固定的抬头摇头微笑。他甚至很感谢那些来跟他套近乎的黄牛们，至少在他们看来，刚才的那一刻他韩兵还是他们的大哥兄弟，即使这一切都要建立在那俗不可耐的10块钱上，没有钱，你便什么都不是，彼此形同陌路了。但韩兵反过来想，现在有哪一样东西不是通过钱这个东西做关系纽带的呢？有了钱，他韩兵没准可以都可以让街上所有的女人们喊他一声亲爱的然后跟他睡觉呢！这就是钱的伟大之处。怎么能说它俗不可耐呢？
　　但是韩兵现在没有钱，他穷得连那搭车的10块钱都舍不得花，他只得低埋着头徒步背着行李袋离开。
　　他在车站附近找到一家旅馆，一家很小很旧的房间，但这足以使这位少年满意了。
　　他把房间打扫了好几遍，洗了澡换上一件像样的衣服后，他想是不是趁天色还早去碰碰运气找找工作？他摸了摸口袋，数了数手上的钱，625，除去今晚的住房钱25，整整剩下600块，他认为应该尽快找到工作，越快越好，不然凭他那微薄的600块是撑不了几天的。嗯！现在就去，他又兴匆匆地用毛巾把那唯一一双阿迪达斯擦得雪白，办事要讲究个门面，这样才显得诚意十足，没准正好遇上一位花痴的女老板，见他长得如此秀气，穿着打扮整齐，当即就要了他也是不无可能的，这位年仅18岁的少年好像深谙其中的道理。
　　他走向一家餐馆，前台坐着一位中年的女老板，透过玻璃门很远就对着他笑，韩兵早已发现，暗地为自己的神机妙算感到自豪。
　　现在的女人大抵只爱两种东西帅哥和梦想，如果说女人们除了爱这两种东西之外还爱上别的东西，那也是为帅哥们去爱的，女人们爱性感的身材，花枝招展地打扮，也只是想帅哥们在她们的身上多停留几秒钟。更为确切地讲，现在的女人们只爱帅哥这一种东西，她们爱梦想不过是梦想不是使女人们变得天真浪漫，就是使她们变得傻兮兮的，现在的帅哥无外乎喜欢这两类女人。聪明的女人们懂得了其中的奥秘后，就是不爱梦想也要装出一副几分爱梦想的样子，也就是这么个道理吧？
　　韩兵很有自信地认为自己可以算得上是帅哥，他也很有自信地认为对面的女老板就是在他研究的女人们之列。
　　他走进去，女老板更像是猎物到手般对他笑得更厉害，韩兵也感到女老板的笑似乎要把自己视为嘴边的猎物一样迫不及待地一口吃掉。。。。。。
　　小伙子，楼上坐。。。
　　韩兵这才明白过来，刚才这位女老板从前到后的笑也是通过钱作关系纽带的，如果你没有钱来消费，无论你长得多帅，她都不会买你的帐。
　　韩兵这样想，但他没有轻易地否定掉之前关于女人们的推测，他一直都是那么自信。
　　现在轮到他也对女老板笑了。
　　老板你误会了，我是想来问问你们这儿还招不招服务员，我只想在这找份工作。
　　女老板的脸部肌肉一下子扭曲得不像话，立马显出一幅极其轻蔑的样子。
　　不要不要。。。
　　显然这位女老板已经不想多看眼前这位穷酸的帅哥一眼。
　　韩兵知趣地怏怏离去，她现在认为女人们只爱钱着一种东西，爱帅哥也只不过是大多衣着华丽的帅哥们有钱而已。他现在甚至认为金钱是男人们自称帅哥必不可少的资本。从这个理论出发，他韩兵自然算不上帅哥。
　　韩兵的自信心一下子受挫严重，他不想再去尝试自找打击了。索性径直往旅馆走。
　　天已经开始暗了下来，车站附近的路灯也陆陆续续亮了起来，马路边上的梧桐树上，知了还在一个劲地叫得使人浑身上下燥热，五彩的霓虹灯光像一个妖艳的舞女不停地扭来扭去，照得韩兵顿时心笙乱摇起来。
　　他第一次来到南京这座城市，这是一座文化底蕴极深的城市，也是一座保守的城市，像一个老处女刚刚结婚房事未完就死了丈夫守寡了，于是后人给它立了六朝古都的贞节牌坊，也算是荣誉等身了。但是这在当下，尤其在男人们眼里不受好评。现在的男人动不动就要往上海跑，也有其中的原因吧！
　　眼前的灯红酒绿简直让韩兵难以置信这是在南京。
　　韩兵站在一家足疗店门前，隔着马路眼睛狠狠盯着里面发了呆，里面该是怎样的场景？他极力发挥他那无穷无尽的伟大幻想，做着他的春梦。但每一次他的梦被穿行的汽笛声惊醒后，他就会感到一种莫名的痛楚，现实时刻提醒着这位少年，它的幻想是多么的不着边际和可笑滑稽，梦幻中那种由生理的冲动产生的快感和现实里的无奈相交织，使他内心涌起的亢奋变得蒙眬，不明确并且时强时弱。
　　帅哥。。。
　　韩兵再一次从春梦里被拉了出来。。。
　　韩兵没有应，经过白天的那件事打击后，他已经不再有自信把自己归为帅哥之列le，他现在在猜测站在ta眼前的身穿妖艳浓妆的女子是不是在故意嘲弄他。
　　眼前的这位女子显然是标准的站街女，她故意在这位稚气未脱的少年面前像个黄鳝一样蠕动着她火辣辣的身躯，向他抛来媚眼，用轻佻诱人的腔调叫他帅哥，这腔调，就是在正常称呼下的暗示和试探，这让韩兵内心刚才甬起的朦朦胧胧时强时弱的亢奋每分钟都在明确起来。
　　韩兵走近他眼前的站街女，色咪咪地盯着她的眼睛，同样用一种轻佻的腔调问道可以免费吗？
　　显然，这位年仅18岁的少年已经无师自通地领悟了这一类暗语。
　　交易成功，但绝不是免费的，这个站街女心里很清楚，韩兵轻佻的回复倒让她很满意，如果上前就是问多少钱，这样倒显得没有情面，是啊！情面这个东西无论放在谁身上都是很重要的。
　　韩兵把站街女带回自己的旅馆房间。。。。。。
　　韩兵狡诘地一笑，手儿在床上轻拍了一下说你坐吧！坐床上来！坐我对面！
　　于是站街女便乖顺地脱了鞋坐在床上，坐在韩兵的对面！
　　显然，这是一位极不熟练的站街女，她刚才在街上对韩兵的挑逗和此时在床上表现出的那份拘谨让韩兵感到极不适应和好奇。
　　你多大
　　17岁
　　那为什么干这个呢？
　　那你为什么想干这个呢？站街女的这句回复的语气里透露出韩兵悉熟的轻蔑
　　你这是为什么？
　　没想到你穷得住这种地方！我真不该接这趟生意！
　　韩兵在一旁气愤得说不出话来，那种作为男人敏锐的自尊心和对眼前这位藐视过自己的女人强烈的征服欲很快膨胀得势不可挡。他轻而易举地将站街女压在身下，用双臂搂住那女人的脖子，同时将自己的嘴迫不及待地向那女的凑过去，那时，他仿佛变成了一头狼，一头兽，恨不得将站街女的五脏六腑从她口里吸出来，吞进自己的腹中。。。。。。
　　站街女像是得到韩兵性的召唤，她腾出一只手，抓住他的另一只手，不顾一切地往自己衣服底下塞。。。。。。
　　站街女从来没有碰到像今晚身上这位一样的男人给过自己那种无穷无尽缠绵至极的感受，显然，韩兵在这过程中尊重了她，使她自从事妓女行当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受尽性折磨的妓女。她似乎觉得自己对身上这位稚气的少年有了极大的好感，她不停地配合着活泼地扭动着身子，亢奋得像一只鱼鳝。。。。。。
　　几番云雨过后，他们都相继穿上了衣服。
　　韩兵从床头抽出一根烟，哒地一下点着，吧嗒吧嗒地吸起来。
　　他渐渐地平静下来，起先的痛楚无奈羞辱全部发泄得一干二净。
　　多少钱？
　　站街女还沉浸在刚才的快意之中没有缓过神来。
　　哎呀！不好了，不好了！
　　韩兵一下子从床头坐了起来，把未洗完的烟仍得好远。
　　怎么了？站街女被韩兵突然的举动惊吓了。
　　你刚才有没有。。。。。。站街女一脸愕然地看着韩兵的眼睛。
　　你会不会生孩子啊？
　　站街女几乎要笑得倒在床上
　　就你那两下子，还能让我怀孕，瞎想。。。。。。
　　韩兵听了这话，不经长舒了一口气。又准备掏出第二根烟。
　　站街女一下子把他的脖子搂住，急促地说了一句这次免费于是狠狠地将自己的两片嘴唇贴了上去，经过一番翻滚，站街女的喘息变得急促起来，韩兵也是。两人纷纷瘫软在床上汗津津地傻笑。
　　我是高中毕业出来打工的，本来考取了大学，可是家里没钱交得起学费，而且没有钱培养一个大学生，于是我拿了700块从老家安徽来到南京打工。你呢？
　　我小学没有毕业，家里只有一位老母亲和8岁的弟弟在上学，我在南京举目无亲，又没有什么手艺，只得这样子。
　　说完，她哭得很厉害，像一只猫一样偎依在韩兵的怀里。
　　那你以后就不要这样了，这种事很危险的，你又不采取任何安全措施，你这样迟早会。。。
　　这位稚气的少年突然为身边的站街女忧虑起来。
　　他转过身，将她的头轻轻地放在枕上，起身从行李袋里拿出了500块塞在站街女手上。显然，韩兵多给了站街女200多块。
　　她一边安慰她不要哭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一边拿出一张纸要站街女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电话号码。
　　第二天早上韩兵醒来，站街女不见了，桌上留下她的几句话，歪歪曲曲的一笔一画写着。
　　对不起，我片了你。我也是被笔的，昨晚的话都是真的，我喜欢你。
　　韩兵像发了狂似的拿出昨晚站街女留下的联系方式，跑了出去。
　　他及其失望地回来。
　　他第一次体会到性在现实面前是如此的贱，但他坚信，那晚站街女是全心全意地跟做爱，她的故事是真的，她是个美丽可怜的女孩，她无奈地让自己在现实面前无数次屈服。
　　第二天，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带着他剩余的一百块钱离开了。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后来他去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