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界 徐建华 在电视里曾看到一幅奇异画面,一条窄窄山脊,一条小路蜿蜒在山脊上,旭日刚好照着它,这时,山脊两边形成两个截然不同世界:一边阳光灿烂,风光无限;一般阴影遮蔽,幽深冥暗,人走在上面,也是一边黑,一边亮。画面介绍说,这是阴阳界。这幅画面深深吸引住我。 三月中旬,我们去西岭雪山,去看阴阳界。 车沿着山谷小溪边的路来到西岭雪山脚,乘缆车上到山腰。 山腰是一条长长的平台,一面临谷,一面环山。这里,冬天积雪已经融化,一簇簇嫩绿青草钻出地面,爬满平台,吐露出春天气息;靠近山谷边是一丛丛尚未吐芽的矮树,不知是阳光吸引还是风的驱使,光秃秃的树枝全倾向南方;远处,在草坪和杂树间,耸立着几栋欧式建筑,尖顶、红瓦、白墙,那是供游客居住的宾馆;更远处是一座座陡峭的山,山上,尚未融化的雪和耐寒的绿树纠缠在一起。平台靠山一侧,一块略倾斜的坡地被辟为滑雪场,一条长长的弯弯曲曲的滑雪道从山坡上蜿蜒而下,惜雪已融化,见不着成百上千人在这里滑雪的壮观。更往上,一座大山横在面前,翻过山顶才是阴阳界。 继续坐缆车朝山顶登去,这是一面陡峭的坡,至少70度,而缆车道有时更陡。坐在缆车里看脚下,垂直距离也就一、二十米,可稍一往下斜视,那就是上百米数百米的坡底。陡坡上长着雪松和刺柏,也有一丛丛灌木杂夹其间,坡上有雪,沟壕处更深,树上也有雪,可雪地上看不见一点动物痕迹,哪怕是一只老鼠,一只小鸟,大概因为这里是缆车道,一个个缆车上上下下就像是飞来飞去的大鹰,小动物于是全迁走了,谁愿意在恐惧和不安宁中度过一生呢?坐了40多分钟缆车来到山顶,这里已是海拔3200米,仍长满雪松和灌木。 山顶有一条路沿山脊而下,那也是过去的登山之路。沿山脊一线,一面向东南,被称为阳面,与我们上来之坡相连,山脊边是一溜数十米深的绝壁,下面是深不现底的陡坡,坡上白雪皑皑,青松灌木散布其间。山脊面向西北被称为阴面的另一侧,则是一面缓缓的草坡,也有数十米深,再下面是一条长达数里的山谷,山谷尽头有一豁口,一条小路沿豁口而下,那也是过去的登山之路。阴面没有雪,树很少。 山脊的路很难走,刚融化的路又被冻住,形成一层光滑的油壳凌,脚一踩上迅即向凹处滑去,好在路边长着枯黄的杂草和少许灌木,我们攀着灌木,踏着杂草,在路上寻找着一个个落脚点,互相拉着、牵着、推着、搀着,战战兢兢的一步步挪着走过去,有时实在找不到枯草可踩、灌木可攀时,就手舞足蹈地从冰上溜过去,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阴阳界。 阴阳界只是一个普通的山坳,约20多米长,像一座坝,连接两座山峰我们来的这座和前面完全看不见山顶的一座,也隔断两座山谷阴面的一条横向的平缓山谷和阳面的一条纵向的深邃山谷,一条小路从山坳上横过。阴云遮住太阳,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即使有太阳,这时我们也看不见电视画面上所显示的奇景。就是不知何因,阳面有雪有树而阴面无雪少树,这时,一团白云从阴面山谷豁口处冉冉升起后沿山谷向我们飘来,到了阴阳界则不动了,随后又是一团团白云涌来,它们在山谷里缓缓沉下,聚积起来,将山谷完全遮住,形成一座云湖。空中,浓浓的云幕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阳光从云缝中倾斜下来,直射入阳面的蓝黑的山谷,在树木的遮掩下,形成参差不齐的金色光带和褐色阴影带,坡上、树上的白雪折射出耀眼的金光;阴面的云湖由白变紫,云顶罩着一抹金辉,云层里掩藏着一个混沌的世界。几分钟以后,云幕又遮住太阳。这时,山谷里吹来一阵微风,一团团白云越过阴阳界,迅即被看不见的气流卷走,四散飘逸。就这样,山谷里的白云全飘过阴阳界,被无形的冷风卷得无影无踪。 我曾困惑为什么阴面无雪而阳面有雪,到这时终于悟出它的道理:阴面虽缺阳光,却有一豁口与山下相通,山下暖气流沿山而上从豁口进入山谷而被阴阳界挡住,暖气流积蓄起来,影响了山谷里的气温,阴面的雪也随之融化;阳面虽向阳,却有一山谷向山顶延伸而去,山顶的冷气流顺山谷下沉而控制了这一区域,所以阳面仍然白雪皑皑。暖气流控制阴面,阴面少雨,雨水少则树木难生;阳面是冷暖空气交锋处,阳面多雨,雨水多则树木茂盛。 我们常常竭尽全力去追寻一个目的,有时,达到的目的或许完全不是我内心所要追寻的,我们感到失望、后悔、难过、沮丧;其实,追寻本身是一件挺有意义的事,大自然有时会把它的一面隐藏起来,可它也会把另一面展示给你,只要你细心去观察、去揣摩、去品味,你就会悟得的。 徐建华:追寻徐霞客的足迹 景点(一) 景点(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