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正是户外繁花似锦,室内冷若冰霜的季节,而现如今人们大多数都在过着早晚难见太阳的久居室内生活,这里的原因可能是快节奏的工作,也可能是复杂多样的室内活动,还可能是异地它乡、无从破壁的人际交往。 《黄帝内经》说: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立伤骨,长时间的室内生活定是离不开立、坐、卧、视这几种动作的,这也是现代人普遍脾气虚弱,肝肾不足的原因之一,而且久居室内,缺少运动,缺少日照,缺少激活阳气的开关,也催生了许许多多阳气不足、寒湿内蕴体质之人,而此类人群在当下这个季节就会不太好过,比如腰痛、膝盖痛,走路容易扭脚,风一吹就头疼,遇冷尿频,白带如水样,前列腺炎复发等就都开始找上门了。 今天我们就来聊聊张仲景的甘姜苓术汤,看看医圣是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的?肾着汤 甘姜苓术汤又名肾着汤,此方仅由甘草、干姜、茯苓、白术四味药物组成,具有温肾散寒、健脾除湿之效,是治寒湿困阻下焦的经典名方。它是《三因方》中的除湿汤,也是《圣惠方》中的甘草散,汤本求真用其治夜尿频数;吉益东洞用其调理女子心悸,男子精泄古往今来,学习它、应用它的名医不在少数,下面,我们就来看看这首经典方剂。 《金匮要略五脏风寒积聚病》云:肾着之病,其人身体重,腰中冷,如坐水中,形如水状,反不渴,小便自利,饮食如故,病属下焦,身劳汗出,衣里冷湿,久久得之,腰以下冷痛,腹重如带五千钱,甘姜苓术汤主之。 组成:甘草、白术、干姜、茯苓。 没错就是水湿。其人身重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身体发沉呢?其实,这就好比棉花吸水一样,水湿越多,棉花越重,而这水湿多到什么程度呢?自己觉得腰部冷得就好像已经坐在了水里一样。而反不渴,小便自利,饮食如故则是在传递病位信息,在解释为什么是肾着,而非脾着或脾肾着。 经方大家胡希恕老先生就曾解释过,若饮停于胃则会出现小便不利,渴的特征性表现。小便的次数一般不会改变,而是影响了水液吸收利用的功能,导致体内缺乏有利用价值的水,故而这样的人群会出现排尿次数如常,但容易渴的表现。 而水湿困阻下焦的情况则不一样,因胃中无饮,则饮食状态没有改变,津液能够上承口腔,故不渴,而寒湿在下,影响了膀胱气化,故而出现尿频。 身体重、腰以下冷痛、不渴、小便自利、饮食如故表现的病症当属于医圣笔下的肾着之证的范畴,此类病症可以选择甘姜苓术汤。下面我们再来看看这医圣选择的四味药物是如何温肾散寒、健脾除湿的 甘姜苓术汤中重用干姜,干姜常用之处有四,其中三个我们都比较熟悉,首先,温中散寒之力当属理中丸;其次,温肺化阴之效如小青龙汤;其三回阳救逆之功,如四逆汤。偏偏《神农本草经》中所言的逐风湿痹之力,少有提及,而甘姜苓术汤正是取干姜的辛热燥烈,入太阴经,以温化湿邪。 方中另一味散寒除湿的药也会让大家意外,那就是白术。白术本就是甘温偏燥之品,如今我们常选以白术炒用,以取其健脾益气,燥湿止泻之效。却渐渐忽略其利尿,止汗,化湿之功,《神农本草经》言白术主风寒湿痹,《本草汇言》云其散湿除痹,《药性论》曰其可主大风顽痹,故肾着汤中所用生白术则是取其燥湿散寒之意。 水湿之邪内停下焦,当因势利导,用茯苓以引导水湿从小便而去,而茯苓与白术相合,又可增强其温中祛寒,健脾化湿之效;炙甘草调和诸药,与干姜相配,又有甘草干姜汤温中复阳之意。因此,此方虽只有四味药,但散寒与温阳并举,除湿与健脾同施,实为肾着证之祖方。 具体作用 1、腰痛 肾着之证在古代应该是个较为常见的病症,毕竟,我们的先祖多数时间要依靠农耕劳作维持生计,这样的生活方式也就无法避免会遇到劳作汗出,湿衣贴身的情况,而反复的汗出不透,冷湿闭阻腠理也就是肾着证的病因所在。 现如今我们生活条件改善,也不会经常穿着湿衣服、吹冷风,走长路了,还会出现肾着的问题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比起从前,现在的诱因或许只多不少。比如露腰的着装方式,长时间的室内生活方式,低温的空调房间,冰凉冷饮的无限畅饮等等,都会成为寒湿入侵的帮凶,进而变成一到寒湿季节就会出现腰肌劳损、腰椎间盘突出症、双下肢无力以及妇科或男科炎症问题。 借经方大师刘渡舟的医案,我们来看看甘姜苓术汤的运用: 刘氏之妻,37岁,患者形体肥胖但气怯乏力,腰部酸楚疼痛,白带淋漓,味臭难闻。 查其舌体胖大而嫩,脉沉缓无力,尺部脉更弱。中医诊断为寒湿下困肾阳,即《金匮要略》肾着病。治以健脾燥湿,温肾止带,方用甘姜苓术汤加味。 药物组成:干姜,茯苓,白术,炙甘草,杜仲,续断。3剂而愈。 肥人多痰,瘦人多火说的是一种较为常见的现象,体型白白胖胖,运动无力之人多为痰湿内蕴的体质特点,而白带淋漓,味臭难闻,就是湿困下焦的具体表现。腰痛,舌体胖大,脉沉缓无力,表明阳虚不力运化水湿。故刘老选择甘姜苓术汤配杜仲、续断,杜仲补肝肾,强筋骨,引入肾经;续断甘温助阳,辛散寒湿,共奏温阳化湿之功。 2、夜尿频 肾着汤善治尿频,但要与淋证进行区分,淋证虽有尿频,但排尿时会伴有明显的淋漓涩痛之感,而且淋证者排尿颜色多呈黄色,常伴有舌红,苔黄腻等湿热下注的舌象,此类病症当择以八正散之类方,以清热利湿,利尿通淋。 而甘姜苓术汤不同,肾着之证为寒湿羁留下焦所致,故腰中冷、腰腹沉重当为主要表现,尿频也多发生在夜晚,尿量不会明显减少、排尿次数增多,尿色多为透明,且无排尿疼痛的不适感。 这都与寒湿邪气的致病性质有关,寒性收引会引起小腹坠胀。寒邪侵袭下焦,凝聚不散,寒气聚湿,这就好比天冷时,玻璃上的水气凝结在一起一样。寒湿不化,故而腰腹冷重。湿为阴邪,湿性趋下,这就好像水往低处流一样,寒湿久居下焦,则会出现小便频多。此方以干姜温中暖脾,生阳以祛阴寒,如旭日出而冰雪自融;白术、茯苓健脾利湿,促使阴凝之寒水自小便而走,亦有通因通用之意。 好了,最后我们再来总结一下肾着病证的特点:肾着之人,会明显地感觉到腰部的不适,就像条文中形象描述腰中如带五千钱,腰以下会自觉发冷,冷在肌肉关节处,而非下焦之内脏病变,比如下肢关节行动无力,膝关节遇寒不适,女子白带增多,夜尿频等。此类人群的舌体多为白白胖胖,舌大或兼具齿痕,舌苔多而滑,脉象多沉而无力。如果证候相符,可以在梅雨期,疼痛不适开始前,喝上57剂的肾着汤,以温阳化湿,散寒止痛。 其实,很多时候方剂治病都是亡羊补牢的一种方式,孙子有言: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如果我们能够以疼痛为戒,从日常生活做起,从日常调养做起,我想这才是拥有健康体魄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