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咫尺的咫尺天涯

　　文雍穆贝勒
　　何静坐在我对面，仅仅一个围栏之隔。只要一抬头，不是看见她抱着电话打，就是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对着电脑屏幕嘿嘿地笑，耳机里还不时隐约传来周星弛那招牌式的笑。何静做的是美工，只有网站版块改版的时候忙些，平时的时间，上班对于她而言，就是等下班。
　　本来我们只是很普通的同事，对彼此几乎可以说一无所知。所有的语言，除了工作外，只有见面时的你好或者一个淡淡的笑。但有一次，我感冒了，接二连三地打喷嚏。何静先是看了看我，然后一个人下楼去了。我以为是我打扰到她，但没想她回来后没过两分钟，就有一张包着东西的纸条从围栏那边递了过来。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盒感冒药。纸条上则写着：感冒了就应该吃药。另外，还有一个号。
　　我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在好友里加了她。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一个人的时候应该好好照顾自己。那段时间，我刚和女朋友分手没有多久，心里很乱。常常熬夜，所以精神和身体很差。我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吧，晚上请你吃饭当作谢谢也作道歉。她打来一个笑脸，说：好，晚上我在金海棠等你。但你现在，必须吃药。然后，她的头像就暗淡下去。
　　我的心里有一丝温暖掠过。抬眼看她，她仍旧戴着一副耳机，若无其事的样子，好象根本没和我交谈过什么一样。我的精神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好了很多，打开她给的那盒药，喝了下去。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每天和她煲电话粥的是她的男朋友，被公司派到外地，要两年之后才能回来。她告诉我，有时候，她觉得很孤独，还很绝望，觉得这样的爱情不算是爱情，是折磨。然后，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伏到桌上颤抖起来。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爱情这东西，就是有了让人心烦，没有又让人渴望。
　　我伸出手，想安慰安慰她。但我的手在她的头发上方停留了半天后，才慢慢地放下去。她的头发很柔软，也很光滑。我很怕她会躲开，但是她没有，反而顺势偎到我肩膀上。我是第一次这么近地靠近她，连她呼出的气流都能感受的到。我们就这样一直依偎着，直到餐厅打烊。在外人看来，我们该是幸福的一对，可谁会想到，在这之前，我们只是一天说上一声你好，或者遇见了点一下头而已。
　　那晚之后，我们经常在上聊天。但也仅仅只是在上。我很感谢发明的人，因为这让两个在外表上丝毫不露声色的人，可以纵情欢笑纵情海侃。经常地，我们会从伊拉克谈到城隍庙后街的牛肉面，从《无间道》中谁演的好聊到刘德华到底有没有结婚、梁朝伟和刘嘉玲也该去领个结婚证了。周末的时候，我们会一起逛逛街，逛到偏僻的地方也偶尔牵牵手。
　　有时，她让我去她家里吃饭，名曰改善伙食菜。每次，当我和她一起买菜，然后又一起洗菜做菜，我都会有一种幻觉，仿佛我们真的就是情侣。但这样的念头，只是在眼前一闪而过。因为我们心知肚明，现在的我们只是互相取暖，她需要被人呵护。而我，则需要一段时间，用一个真实的人来作为愈合感情伤口的药。不过，我们不可能真正地成为对方的另一半。就如同我们坐在彼此的对面，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围栏之隔，但毕竟，我们身处在两方天空里，有各自不同的生活和观念。在这样模糊的交往里可以说成是各抒己见，可一旦涉及爱情，便会成为爱情的裂痕。
　　所以，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这种模糊的温情。所以，我也就只能坐在这边看着她抱着电话打，或者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对着电脑屏幕嘿嘿笑的神情，而不能走过去抚摸她的脸，说一声：我爱你。
　　或许，这就叫咫尺天涯吧。但有时候，又象是天涯咫尺。只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次何静会给我买药。或许，在她男友没走之前的某个时候，她的他有过与我一样接二连三打喷嚏的片段。而这样的场景，唤醒了她的记忆线索。但这一切只是猜测，我一直没有问过。何况，这对于现在的我和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重要的是，我们现在会因想到对方而有一丝温暖划过心底，虽然短暂，但流星划过天际时，谁会说不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