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归宿

　　2018年的第一场雪，就像预定了很久的婚礼，新娘终于如约而至。
　　新娘并不那么温柔，带着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打在脸上有些生痛。不知道迎接她的新郎是否受得了她的生硬与粗犷。反正我觉得这场婚姻有点像媒妁之言，绝非你情我愿。
　　新娘应该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总要找个人嫁了，嫁你嫁他都无所谓了。新郎倒像是被逼的，虽然心中不是特别中意，但新娘都上门了，也只好接受了。
　　倒是急煞了家人和亲朋。你看，雪才开始下，清洁工人，扫雪车就上路了。似乎新娘一到就要把她推进洞房，其它的程序都该省略了。这场雪的婚礼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呢？我不禁为今年的第一场雪感到悲哀。
　　几前天，在得知要下雪的预告后，有人诗兴大发：整个城市，都在等待下雪，像期待初恋的少女，想他来，又怕他乱来，这诗在朋友圈炸开了花。随后，各大准备要下雪的城市都被这种情窦初开的诗附体了。
　　湘潭也不例外，但用这种千篇一律的附体诗来咏湘潭人对雪的期待，似乎是表错了情。因为，对于这场即将来临的雪，湘潭不是初恋，至少也算二婚了。
　　许多人对十年前的那场冰灾依然记忆犹新，我是亲历者，也见证了那场冰灾来临时的惶惑和威胁。当滞留在高速公路上的人群，忍受饥饿寒冷，眼巴巴地等待救援物资的到来，作为现场的记者，我同样感到恐惧和无能为力。但我们要表现得坚强和有力量，这样才让受困的人们看到希望和信心。时任总理温家宝在44小时两次来到湘潭驰援，也为的是不冻死一个人，不饿死一个人这一共同的人本目标。这体现了一个责任政府的使命和担当。
　　回想起来，十年前的那场雪，之所以带来如此的威胁和灾难。是因为，我们对城市与雪的这场浓烈的初恋严重估计不足和懵懂无知。我们知道这场雪要来，却不知道它会乱来。相比今年这场雪。人们在自然灾害面前变得越来越主动、理性和有所作为，城市的基础设施和抗灾能力与十年前已不可同日而语。这是城市之幸，人们之幸。
　　但在这么多幸运之后，我却有些怅然若失。儿时下雪的记忆越来越久远了。那时，雪会悄悄地下，清晨醒来，推开大门，齐膝深的雪把整个山川都染白了，上学的路上铺了厚厚的白棉絮，踩上去软软的，柔柔的，留下的脚丫印，记录着我们的去向和归迹。偶尔有野兔蹦过，有鸟雀掠过。山村的净美澄澈，把你嵌镶在画图中。那样的雪才叫雪，那样的景才是雪景。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成为那一场雪，我不会嫁入城市的豪门，我要找一片纯净的小山村，悄悄地下，悠然地飘，然后落入山川，飘进小溪，融入田野，融入到静美的大自然，那才是雪的归宿。
　　（早起的昆虫原名武正坤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写于2018年1月26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