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转眼就到了,天气预报却在平安夜的前一天说寒流又至,市民小心注意等等。狐朋狗友给了电话说出来聚聚,在老地方等侯。 狐朋之一的童童,在手机的一端吼得惊天动地:子依,你给我快点,要是敢给我学乌龟慢慢吞吞,我就一脚踩烂,一锤锤死你,再把你全身的骨头卸下来当挂件恩,挂哪边好呢? 好苦恼的声音。 另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是狗友之一,狐朋童童的老公青春永远充满学术精神的怀疑。老婆大人,骨头又多又硬的,串得起来吗? 当然,我是谁,你老婆我啊,随便 手机那边的两个人开始认真的商量对付头盖骨的方法,接着讨论人骨饰品的市场前景 我的重感冒刚刚痊愈,每天还要喝咳嗽药水。头痛得死去活来,实在没有多余的体力出去鬼混。 努力的撑起快要散架的骨头,我怀疑我全身的骨头其实早就碎了,可以省却童童的大半功夫。 窗外似有雪花在飘。 对于一个从不下雪的城市的冬天来说,这是很稀罕的事情。 我推开结着薄霜的窗,把那些剔透的细雪都迎进房间。做这样无聊的事情在我这样的年纪是可以被原谅的,它就像旧式小说中做作的言情举动。那些雪太薄太脆弱,仅仅在窗台流下哭过的痕迹就悄然消失了,连悼念的机会也不留给我。 努力移动到梳妆台前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抬头看看镜子,镜子里的人嘴角微微弯起,然而笑意还没到达眼底,已经收敛。 茫茫然走到阳台上,看着雪花乱飞,薄雪,太少,没能在地下留下遍地尸体便已消失。想想,又笑,要是郴磊听到这番话我又会被骂了。 郴磊也是圣诞。 够了!郴磊忍无可忍的喝断我,你不必向我描述林娜她的种种,如果你想以这种方式重新获得我的爱情,那么你是找错人了。 嘴唇掀了掀,我终究没有说下去。只是悲哀的问:郴磊,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神色一僵,我苦笑,低头。我走了。 他从来都不肯相信,在他的眼里林娜完美如百合清露,清雅脱俗,与世无争,几乎算得上是落得凡尘的仙子,哪听得进我的支言片语? 哪怕,我说的真的是事实。 我算得了什么?一个过去式罢了。林娜才是他的现在式,将来式。 头痛欲裂,干脆将一张脸洗净,仅在手腕涂上一点〔古龙冰凉〕,淡淡的香。 又是一阵苦笑。因为郴磊我才知道这种香水,接着着迷数年,至今。 常问自己爱一个人爱到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要脸了,是不是要放弃? 却常觉得迷惘和没有答案,虽然也有那种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泰然。 可是还是痛苦。 童童曾经一脸怜悯的看着我,长长的叹息和着风声,全世界,你的心也只被他伤害。 我是个很敏感大脑又会自己思考的人,无事也触动。 知道自己的弱点,也知道自己的长项。 佛说,爱生怖,所以偶尔我就会庸人自扰。 好容易到了KFC,老远就看到打扮成圣诞老人的上校叔叔身边坐了两个大红色的活人我后退一步,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呃,我可不可以装作不认识这两个人? 童童大吼大叫着向我扑过来,活像我已作古多年,已与世隔绝,今日重见天日。周围人的眼光里诠释出另一个版本,我刚自牢中放出,与眼前此人得以重相见。 童童拥抱得无比热情,我几乎快在这种热情中窒息:都嫁人了还这么疯?用不着非要表现得如此亲热吧!? 青春从一旁斜抛过一个委屈至极的表情:你还嫌?她都没有如此热情的抱过帅得象阿波罗下凡的我。童童停止在我怀里的磨蹭,抬起一只手指着天空:看哪,看哪,天上怎么会的那么多的牛在飞?青春马上很有默契的接上:那是因为有你老公我在这里用力的吹。 两个人相视而笑,终于,拥抱一松。眼前的两个人立刻粘成一体。满心的幸福,就算是个瞎子也可以感觉得到这两人之间流动的电波。 我 我曾那么接近幸福。 绿吧,校园里一间装潢得有如海底世界的咖啡馆里。 同样的地方,有过郴磊和我的欢笑,泪水,欣喜,快乐,和我小小的满足与幸福,只是在那一天。郴磊和林娜坐在我的对面一脸抱歉的看着我,说,对不起。从那天开始,我的记忆里只剩下愤怒、不满、气恼、痛苦、委屈。郴磊和林娜的语气里的幸福挡都挡不住,吞没了薄弱的歉意。 那一声对不起,仿如同落在地上的玻璃球,裂成千万片,四溢开来。划得我身上片片伤口,鲜血四溅。 不知他们何时离开,只知道那天我没命的跑,没命的逃。唯一还可以证明我活着的感受,就是喉咙里一片咸涩的哽咽。 那天晚上的月光很亮。照在那校园里一大片暗红的枫林中。 累极了,我倚着枫树,累得似乎都睁不开眼睛。终于,身子慢慢滑落,跌坐在落满枫叶的地上。 我从来没有试过痛哭流涕一如那晚,撕心裂肺,真正的肝肠寸断。 我想,那天晚上大概哭干了我一生的泪,所以在毕业那一年,郴磊的婚礼上,我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微笑,得体合宜。一个是我的前男友,一个是我的前好友。 我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我很乖,我不哭,我不闹,我不为难他,在他面前,我让自己很懂事。 端着酒杯,敬酒的时候,我问他:你现在幸福吗? 郴磊的脸上笑若旭日暧阳,一如当初和我初相识时迷惑我心的笑容。 幸福,我现在很幸福。 《东邪西毒》里林青霞对梁朝伟说,请你一定要骗我! 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可以容忍欺骗。可太爱一个人了,面对明知的事实,她们还是选择宁愿生活在谎言里。一辈子自欺,一辈子幸福。 爱情,也许不过就是这样,其实什么都是明知道。 可是我,非要问个到底,结果可好,伤得不轻。 几乎再也站不起来。 终日恍恍不知时日。 当初是你对我说现实残酷。没有FORRESTGUMP的爱情。童童站在烂醉的我的面前,一脸伤痛。没有了爱情,你连你的前途都不要了么?我们这样的年纪,是可以选择爱情而放弃前途的么?等到日后成了黄脸人,看着他人光彩耀眼。可否会不由自主的心生怨意。若不是你,我说不定是美丽伊人,迷惑众生。 子依,何必?你明白的,愿赌服输。 大一时童童质问当时的男友:选我还是选留学。那个男人坚定不移:留学。 那个时候,我告诉在床上哭了二天一夜的她:愿赌服输。 却不想大四毕业的这年,同样的一句话,只是互换角色。 我无话可说,只是暗地里哭的稀里哗啦,到底是伤心的。 伤心的是,当初对我说不会伤害我的人那个人让我的梦想中的灰姑娘的爱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知要怎么决定。 我替你决定。没了爱情,你得有你的前途,你不是一个人,你伤心,你的父母会不伤心? 我们都不希望你为了他失去未来。童童,我们是不是同样的人呢?牺牲自己,让爱的人快乐。我甚至还谈不上是牺牲,因为我爱的人可能根本就没爱过我。 挥剑斩情丝的勇气,就算是有些历练的人也未必能有。 而又要明白现实,圆滑中留下天真。简直是九尾狐的道行。 别人的眼里,剩下的只是我们嘻嘻哈哈的外象。 不舍,不得;舍了,也未必就有得。 感情的事,就是这么没道理,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谁又真的帮的了谁。 最初是频频回顾、然后执迷不悟、最终作茧自缚。 爱上了,好像谁都义无返顾。别人说的再多,要自己想的通才有解药。 爱若花开,只美一时,最终,还是要谢。 头上突然一阵吃痛:子依,你真的没听见吗?我说郴磊和林娜离婚了,好可惜,不过二年,都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听说,他还找过你? 我一愣,终还是反应了过来,嗔笑着点头:我就奇怪,向来主张过二人世界的你怎么会找我出来,不过是为了听听八卦。是的,是有再见郴磊。 接到他的电话,有些突然。他的声音有些试探,有些怀旧,有些令我怀念。 装饰得如同海底世界的咖啡馆里,四溢的咖啡香气飘散于空,倒也衬得一女子的声音绕梁如泣:爱若花开,悠悠数年。 对不起,原来,你那个时候说的都是真的。到底是成熟了,你好我好,彼此客客气气的问候后,郴磊才低头,略微沙哑的声音终于进入正题。 你这个对不起是为谁说?为你自己,还是我?如果是为我,那大可不必。我的声音冰冷。 郴磊薄弱的辩解:我当时并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的声音宛如从地狱中来的冷酷犀利,连自己也有些吃惊,这么些年,早以为自己放下。你连问都没问就判了我的死刑,郴磊呵郴磊,你猜猜我我那个时候有多恨你? 那么,那么,你现在要不要回到我身边?郴磊有些僵硬的说。 四周的世界突然一片寂静,我有些惊愕的望着他,只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我不打算在这方面浪费太多时间,也没有兴趣去重新认识一个人经营一段感情,所以你最适合,不是吗? 是吗?我怔怔的听着,一颗心渐渐下落。 因为认识,因为合适? 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好陌生好陌生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真的是相见不如怀念? 开始恍惚这么多年为爱中的毒。 再没有力气去追逐一颗遥远的心,再不想拥有一份随时会覆灭的感情,那种整个世界在自己周围轰然崩塌的声音,我再不能承受第二次。 所以,郴磊,对不起。 半晌,郴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那个别时候我相信了你,我们现在会是怎样?毕竟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考虑过毕业后结婚。 我还能说什么?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么? 没有的,什么都可以解释,可以猜测,惟独这个。 我原来自以为聪明世故,什么都看得通透。 单单这个,死穴。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对坐着一句话没说的喝了一下午的咖啡。 我说喜欢的时候,他挽上林娜,相亲相爱结婚三年;我快遗忘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很认真的说已经恢复单身,懒得再恋爱,不如认识的旧情人来个复燃情感。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才算正常?或哭、或笑,最好要不要笑中有泪,满怀感恩?放弃所有的自尊和骄傲,不敢表现一点点委屈和不满,一颗心悬在患得患失后,满怀欣喜地接受这份蜻蜓点水式的恩惠和顾及? 执著了那么久的感情,如果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么喜欢,该怎么办? 恐惧在等候中加剧,思念在刻骨后退潮。 咖啡杯中只剩下余渍,香气退散,空气里流动着的女子歌声,越发显得凄婉。 爱若花开,朝开晚凋,一季一世。 后来呢??童童的眼睛里尖锐得想要把我看穿。 没有后来呀,后来我就走开,然后答应今天送他上飞机。我猫走童童眼前的炸鸡腿丢入口中,迎着她的目光笑容可掬。 他终于知道走了?真是的,当初结了婚就逃到另一个城市,是怕我把他和那个女人扒皮吃骨吧。童童拍拍胸口,一副食人族相。等等,你刚刚说他今天走?不要去送他,跟我们一块儿三人世界。 摇摇头,拍拍因为暧气而红得异常的脸蛋,我笑着起身:终归一场恋情,还是送送。未了,对上青春感激涕淋的表情,加重语气对童童说:虽然你有野人的爱好,可是不要再拍了,你前面本来就没几块肉。拍拍手,走人。 身后童童的声音震天动地:子依。你混帐。 推开KFC的大门,一阵寒气让我不由自主的打颤。 四周的人来来往往,情侣眼中的幸福流动在空气里,显得孤身一人的我格格不入。回头透过KFC的玻璃大门,看童童和青春在里面你侬我侬,我笑。真是幸福,羡刹旁人。 站在街上给郴磊打电话。身边的霓虹灯开始点亮,人群也突然开始忙碌,来来往往。 我没办法去送你了,我另有约会。我沉默了很久,他也等了很久,然后我说。 呼呼的风声,分不清是我这里的,还是他那儿的。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荡在耳边:那么,圣诞快乐? 呵呵。我停下脚步,仰面。前面的公车刚好开过,我深深的吸着它排出的尾气,笑,圣诞快乐。不说了,再见。 我先挂了机。 等了半天,终于招手等来了一辆出租,告诉司机:医院。 车上的收音机里传来女声如歌如泣:爱若花开,我在等待,另一季会再有精彩。最近到处都可以听到这首歌,似乎有再度流行的趋势。 大概因为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却是单身一人,很是引人注目。大胡子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问我:小姐,男朋友是医生?医生好呀,多半体贴。 我端坐后座,作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倒也显得几成似真。司机只当猜对,一脸得意的笑着放过我不再搭话。靠在后座上,扶着快要碎裂的头,思绪如释。 女人会为了一份虚无缥渺心甘情愿,而男人更喜欢实实在在可以把握得到的东西。 莉香视若无睹地走过最爱身旁,只因为除了最爱和目标,眼里早满再容不下任何东西。而完治,他娶了初恋情人,莉香不过是他偶尔想到时的一声叹息。 最终,我于郴磊,不过只是一声叹息。 故事没有结局,我还是一个人。 忘记一份爱,最有效方法是爱上另一个人,一直敞开胸怀不曾放弃努力。总有一天,会有另一朵花开。 能量是守衡的,感情从整个世界来看也是守衡的,谁也不欠谁。 爱若花开,我在这里等待。 哭,有用吗?没有。既然没有用我又何必浪费时间,一笑了之,不为难自己,也不为难别人。 〔img〕http:ol2。photo。qq。com?pid8F1E1C41A749D814950AE02DC268F7B2〔img〕爱若花开 作者:橙子 发表: 圣诞转眼就到了,天气预报却在平安夜的前一天说寒流又至,市民小心注意等等。狐朋狗友给了电话说出来聚聚,在老地方等侯。 狐朋之一的童童,在手机的一端吼得惊天动地:子依,你给我快点,要是敢给我学乌龟慢慢吞吞,我就一脚踩烂,一锤锤死你,再把你全身的骨头卸下来当挂件恩,挂哪边好呢? 好苦恼的声音。 另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是狗友之一,狐朋童童的老公青春永远充满学术精神的怀疑。老婆大人,骨头又多又硬的,串得起来吗? 当然,我是谁,你老婆我啊,随便 手机那边的两个人开始认真的商量对付头盖骨的方法,接着讨论人骨饰品的市场前景 我的重感冒刚刚痊愈,每天还要喝咳嗽药水。头痛得死去活来,实在没有多余的体力出去鬼混。 努力的撑起快要散架的骨头,我怀疑我全身的骨头其实早就碎了,可以省却童童的大半功夫。 窗外似有雪花在飘。 对于一个从不下雪的城市的冬天来说,这是很稀罕的事情。 我推开结着薄霜的窗,把那些剔透的细雪都迎进房间。做这样无聊的事情在我这样的年纪是可以被原谅的,它就像旧式小说中做作的言情举动。那些雪太薄太脆弱,仅仅在窗台流下哭过的痕迹就悄然消失了,连悼念的机会也不留给我。 努力移动到梳妆台前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抬头看看镜子,镜子里的人嘴角微微弯起,然而笑意还没到达眼底,已经收敛。 茫茫然走到阳台上,看着雪花乱飞,薄雪,太少,没能在地下留下遍地尸体便已消失。想想,又笑,要是郴磊听到这番话我又会被骂了。 郴磊也是圣诞。 够了!郴磊忍无可忍的喝断我,你不必向我描述林娜她的种种,如果你想以这种方式重新获得我的爱情,那么你是找错人了。 嘴唇掀了掀,我终究没有说下去。只是悲哀的问:郴磊,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神色一僵,我苦笑,低头。我走了。 他从来都不肯相信,在他的眼里林娜完美如百合清露,清雅脱俗,与世无争,几乎算得上是落得凡尘的仙子,哪听得进我的支言片语? 哪怕,我说的真的是事实。 我算得了什么?一个过去式罢了。林娜才是他的现在式,将来式。 头痛欲裂,干脆将一张脸洗净,仅在手腕涂上一点〔古龙冰凉〕,淡淡的香。 又是一阵苦笑。因为郴磊我才知道这种香水,接着着迷数年,至今。 常问自己爱一个人爱到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要脸了,是不是要放弃? 却常觉得迷惘和没有答案,虽然也有那种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泰然。 可是还是痛苦。 童童曾经一脸怜悯的看着我,长长的叹息和着风声,全世界,你的心也只被他伤害。 我是个很敏感大脑又会自己思考的人,无事也触动。 知道自己的弱点,也知道自己的长项。 佛说,爱生怖,所以偶尔我就会庸人自扰。 好容易到了KFC,老远就看到打扮成圣诞老人的上校叔叔身边坐了两个大红色的活人我后退一步,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呃,我可不可以装作不认识这两个人? 童童大吼大叫着向我扑过来,活像我已作古多年,已与世隔绝,今日重见天日。周围人的眼光里诠释出另一个版本,我刚自牢中放出,与眼前此人得以重相见。 童童拥抱得无比热情,我几乎快在这种热情中窒息:都嫁人了还这么疯?用不着非要表现得如此亲热吧!? 青春从一旁斜抛过一个委屈至极的表情:你还嫌?她都没有如此热情的抱过帅得象阿波罗下凡的我。童童停止在我怀里的磨蹭,抬起一只手指着天空:看哪,看哪,天上怎么会的那么多的牛在飞?青春马上很有默契的接上:那是因为有你老公我在这里用力的吹。 两个人相视而笑,终于,拥抱一松。眼前的两个人立刻粘成一体。满心的幸福,就算是个瞎子也可以感觉得到这两人之间流动的电波。 我 我曾那么接近幸福。 绿吧,校园里一间装潢得有如海底世界的咖啡馆里。 同样的地方,有过郴磊和我的欢笑,泪水,欣喜,快乐,和我小小的满足与幸福,只是在那一天。郴磊和林娜坐在我的对面一脸抱歉的看着我,说,对不起。从那天开始,我的记忆里只剩下愤怒、不满、气恼、痛苦、委屈。郴磊和林娜的语气里的幸福挡都挡不住,吞没了薄弱的歉意。 那一声对不起,仿如同落在地上的玻璃球,裂成千万片,四溢开来。划得我身上片片伤口,鲜血四溅。 不知他们何时离开,只知道那天我没命的跑,没命的逃。唯一还可以证明我活着的感受,就是喉咙里一片咸涩的哽咽。 那天晚上的月光很亮。照在那校园里一大片暗红的枫林中。 累极了,我倚着枫树,累得似乎都睁不开眼睛。终于,身子慢慢滑落,跌坐在落满枫叶的地上。 我从来没有试过痛哭流涕一如那晚,撕心裂肺,真正的肝肠寸断。 我想,那天晚上大概哭干了我一生的泪,所以在毕业那一年,郴磊的婚礼上,我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微笑,得体合宜。一个是我的前男友,一个是我的前好友。 我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我很乖,我不哭,我不闹,我不为难他,在他面前,我让自己很懂事。 端着酒杯,敬酒的时候,我问他:你现在幸福吗? 郴磊的脸上笑若旭日暧阳,一如当初和我初相识时迷惑我心的笑容。 幸福,我现在很幸福。 《东邪西毒》里林青霞对梁朝伟说,请你一定要骗我! 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可以容忍欺骗。可太爱一个人了,面对明知的事实,她们还是选择宁愿生活在谎言里。一辈子自欺,一辈子幸福。 爱情,也许不过就是这样,其实什么都是明知道。 可是我,非要问个到底,结果可好,伤得不轻。 几乎再也站不起来。 终日恍恍不知时日。 当初是你对我说现实残酷。没有FORRESTGUMP的爱情。童童站在烂醉的我的面前,一脸伤痛。没有了爱情,你连你的前途都不要了么?我们这样的年纪,是可以选择爱情而放弃前途的么?等到日后成了黄脸人,看着他人光彩耀眼。可否会不由自主的心生怨意。若不是你,我说不定是美丽伊人,迷惑众生。 子依,何必?你明白的,愿赌服输。 大一时童童质问当时的男友:选我还是选留学。那个男人坚定不移:留学。 那个时候,我告诉在床上哭了二天一夜的她:愿赌服输。 却不想大四毕业的这年,同样的一句话,只是互换角色。 我无话可说,只是暗地里哭的稀里哗啦,到底是伤心的。 伤心的是,当初对我说不会伤害我的人那个人让我的梦想中的灰姑娘的爱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知要怎么决定。 我替你决定。没了爱情,你得有你的前途,你不是一个人,你伤心,你的父母会不伤心? 我们都不希望你为了他失去未来。童童,我们是不是同样的人呢?牺牲自己,让爱的人快乐。我甚至还谈不上是牺牲,因为我爱的人可能根本就没爱过我。 挥剑斩情丝的勇气,就算是有些历练的人也未必能有。 而又要明白现实,圆滑中留下天真。简直是九尾狐的道行。 别人的眼里,剩下的只是我们嘻嘻哈哈的外象。 不舍,不得;舍了,也未必就有得。 感情的事,就是这么没道理,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谁又真的帮的了谁。 最初是频频回顾、然后执迷不悟、最终作茧自缚。 爱上了,好像谁都义无返顾。别人说的再多,要自己想的通才有解药。 爱若花开,只美一时,最终,还是要谢。 头上突然一阵吃痛:子依,你真的没听见吗?我说郴磊和林娜离婚了,好可惜,不过二年,都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听说,他还找过你? 我一愣,终还是反应了过来,嗔笑着点头:我就奇怪,向来主张过二人世界的你怎么会找我出来,不过是为了听听八卦。是的,是有再见郴磊。 接到他的电话,有些突然。他的声音有些试探,有些怀旧,有些令我怀念。 装饰得如同海底世界的咖啡馆里,四溢的咖啡香气飘散于空,倒也衬得一女子的声音绕梁如泣:爱若花开,悠悠数年。 对不起,原来,你那个时候说的都是真的。到底是成熟了,你好我好,彼此客客气气的问候后,郴磊才低头,略微沙哑的声音终于进入正题。 你这个对不起是为谁说?为你自己,还是我?如果是为我,那大可不必。我的声音冰冷。 郴磊薄弱的辩解:我当时并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的声音宛如从地狱中来的冷酷犀利,连自己也有些吃惊,这么些年,早以为自己放下。你连问都没问就判了我的死刑,郴磊呵郴磊,你猜猜我我那个时候有多恨你? 那么,那么,你现在要不要回到我身边?郴磊有些僵硬的说。 四周的世界突然一片寂静,我有些惊愕的望着他,只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我不打算在这方面浪费太多时间,也没有兴趣去重新认识一个人经营一段感情,所以你最适合,不是吗? 是吗?我怔怔的听着,一颗心渐渐下落。 因为认识,因为合适? 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好陌生好陌生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真的是相见不如怀念? 开始恍惚这么多年为爱中的毒。 再没有力气去追逐一颗遥远的心,再不想拥有一份随时会覆灭的感情,那种整个世界在自己周围轰然崩塌的声音,我再不能承受第二次。 所以,郴磊,对不起。 半晌,郴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那个别时候我相信了你,我们现在会是怎样?毕竟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考虑过毕业后结婚。 我还能说什么?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么? 没有的,什么都可以解释,可以猜测,惟独这个。 我原来自以为聪明世故,什么都看得通透。 单单这个,死穴。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对坐着一句话没说的喝了一下午的咖啡。 我说喜欢的时候,他挽上林娜,相亲相爱结婚三年;我快遗忘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很认真的说已经恢复单身,懒得再恋爱,不如认识的旧情人来个复燃情感。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才算正常?或哭、或笑,最好要不要笑中有泪,满怀感恩?放弃所有的自尊和骄傲,不敢表现一点点委屈和不满,一颗心悬在患得患失后,满怀欣喜地接受这份蜻蜓点水式的恩惠和顾及? 执著了那么久的感情,如果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么喜欢,该怎么办? 恐惧在等候中加剧,思念在刻骨后退潮。 咖啡杯中只剩下余渍,香气退散,空气里流动着的女子歌声,越发显得凄婉。 爱若花开,朝开晚凋,一季一世。 后来呢??童童的眼睛里尖锐得想要把我看穿。 没有后来呀,后来我就走开,然后答应今天送他上飞机。我猫走童童眼前的炸鸡腿丢入口中,迎着她的目光笑容可掬。 他终于知道走了?真是的,当初结了婚就逃到另一个城市,是怕我把他和那个女人扒皮吃骨吧。童童拍拍胸口,一副食人族相。等等,你刚刚说他今天走?不要去送他,跟我们一块儿三人世界。 摇摇头,拍拍因为暧气而红得异常的脸蛋,我笑着起身:终归一场恋情,还是送送。未了,对上青春感激涕淋的表情,加重语气对童童说:虽然你有野人的爱好,可是不要再拍了,你前面本来就没几块肉。拍拍手,走人。 身后童童的声音震天动地:子依。你混帐。 推开KFC的大门,一阵寒气让我不由自主的打颤。 四周的人来来往往,情侣眼中的幸福流动在空气里,显得孤身一人的我格格不入。回头透过KFC的玻璃大门,看童童和青春在里面你侬我侬,我笑。真是幸福,羡刹旁人。 站在街上给郴磊打电话。身边的霓虹灯开始点亮,人群也突然开始忙碌,来来往往。 我没办法去送你了,我另有约会。我沉默了很久,他也等了很久,然后我说。 呼呼的风声,分不清是我这里的,还是他那儿的。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荡在耳边:那么,圣诞快乐? 呵呵。我停下脚步,仰面。前面的公车刚好开过,我深深的吸着它排出的尾气,笑,圣诞快乐。不说了,再见。 我先挂了机。 等了半天,终于招手等来了一辆出租,告诉司机:医院。 车上的收音机里传来女声如歌如泣:爱若花开,我在等待,另一季会再有精彩。最近到处都可以听到这首歌,似乎有再度流行的趋势。 大概因为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却是单身一人,很是引人注目。大胡子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问我:小姐,男朋友是医生?医生好呀,多半体贴。 我端坐后座,作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倒也显得几成似真。司机只当猜对,一脸得意的笑着放过我不再搭话。靠在后座上,扶着快要碎裂的头,思绪如释。 女人会为了一份虚无缥渺心甘情愿,而男人更喜欢实实在在可以把握得到的东西。 莉香视若无睹地走过最爱身旁,只因为除了最爱和目标,眼里早满再容不下任何东西。而完治,他娶了初恋情人,莉香不过是他偶尔想到时的一声叹息。 最终,我于郴磊,不过只是一声叹息。 故事没有结局,我还是一个人。 忘记一份爱,最有效方法是爱上另一个人,一直敞开胸怀不曾放弃努力。总有一天,会有另一朵花开。 能量是守衡的,感情从整个世界来看也是守衡的,谁也不欠谁。 爱若花开,我在这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