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祭

　　左边的门牙今天大笑时居然掉了，还没有见到一丝的血。
　　我小心地擦干净，端详着她。她很美很坚硬，即使磨损后受香烟的侵蚀，也掩饰不住玉洁的风骨。
　　这颗牙伴随我，算起来已有44年。在这44年里她为我咀嚼酸甜苦辣，帮我切磨，加工量达3万多斤，暴食和厌食几乎是旗鼓相当，均予以剔除，果品、零食也不计，这个统计结果是相当保守的。在我生命的存续期间，为我的健康作出了不可泯灭的贡献。
　　今天，她走失了。在未来的日子里，由于她的缺位，食物的加工会变得粗糙起来，胃和肠的负担自然会增加，而今才掂记起她的重要，人哪，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记起她的种种好来，当初为什么不爱惜呢？
　　这颗牙和右边的门牙，大二时，在一场蓝球赛中，为挣抢一个蓝板球，被一个同我一样高的同学用肘部碰的，那时年轻，反应敏捷，头一歪，但两颗门牙还是被碰到了，依稀记得当时很痛，忍不住到校医院打三次青霉素，整整痛了一个礼拜。正是这次的伤害，导致今天她提前退休。
　　想起这事，我并不记恨那位同学，反倒对他抱有歉疚。在那场球赛之前的一场球赛中，我们也是为挣抢一个蓝板球，当时，我发挥了我弹跳力的些许优势，已将球稳操在握，而他一时性急，仍在我手中抢球，我护球心切，一张肘部，他立马用手捂嘴，跑到场外，叭地一声吐出两颗牙来，满嘴是血，我慌了，球也不打了，陪他上校医院，鞍前马后地、小心地侍候着。结果，他也没追究，不了了之，一句批评也没有。换在今天，那可是重伤害，要追究刑事责任的，弄不好是要做牢的。他以牙还牙，以肘部打击我，我自然也就认了，也不了了之，算是扯平了。不过，从结果来看，他两颗门牙掉了，我一直心存不安。直到08年我们班同学聚会南京，见到他时，他冲我灿烂地一笑，而那两颗后补的门牙为那灿烂的一笑增色不少，我才有些释怀。
　　左边门牙掉之前是有预兆的，几年前牙缝增大，但又不痛，就是有碍美观，迷信的说法是漏财，真有些奇怪，那几年确实糟蹋了些钱。几个月前，这颗牙有些不舒服，久而久之，左边的门牙有些动了，最后几天妨碍吃饭吃莱，每逢此景，我恨不得立即上医院拔掉她。现在想想，觉得我很自私、狭獈，她为我工作了44年，其中30年是带病工作的，我竟起了除之后快之心，不应该的呀！
　　她走了，我不敢笑了，不敢张嘴说话了，实在忍不住笑时，就捂着嘴。说话时，总是轻启双唇，轻言慢语，颇有几分林黛玉的遗风，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重振雄风的办法是有的，镶颗牙就成。这又显得不公了，早在6年前，上面的两颗板牙，一个左边，一个右边，我嗜吃锅巴等硬食，长期地攻坚，超负荷地工作，那两颗牙，在两次钻心地剧痛后，发现裂了，上医院被医生锤打钳制，拔掉了。这么多年过去，也适应了，也就没急着上医院补牙。门牙掉了，有失门面，倒急着想要补牙了，唉，世事如牙，有些事急着办、大办、特办，其实就是为着面子，为着影响，最极致的是，为死人办事而做给活人看。至于说门牙掉了漏财，于我是无忧的，我现在的境况，恰恰是要广开门路，招财进宝，这么说来，门牙掉得适逢其时，不忙着补牙先，等到腰缠万贯再行动不迟。
　　呵呵！
　　2016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