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把渔网拉上来一看,上面竟然只有三四条小鱼,和杨成打上来的大鲤鱼差太远了。我生气的把渔网丢给了杨成,气鼓鼓的坐到船上,杨成也没有说什么,继续撒网打鱼。这时,我旁边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刚刚杨成打上来的大鲤鱼,杨成把鲤鱼全部倒在船上,拿着空渔网去打鱼了。 我笨手笨脚的站起来,开始抓离我最近的那条鲤鱼。刚抓起来,鲤鱼就乱蹦,而且,鲤鱼全身都滑溜溜的,根本就抓不住。哼,我还就不信了,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我终于把船里所有打来的鱼都放进了桶子里,杨成也正好收网,我们划着船回到了岸上。 船刚靠岸,我们就把东西一一从船上搬了下来,杨成看到桶里活蹦乱跳的鱼,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看到站在对面的我,向我微微一笑:谢谢啊。我淡淡的回应了句没事,便把木船拖到了屋后。 清儿,你是怎么把木船一个人拖到屋后的,而且,看你的样子似乎没费多大劲儿啊?杨成提着装满鱼的桶子和滴着水珠的渔网,跑到屋后看到我已经把船端端正正的放到了屋后。 那,我告诉你,但条件必须是,我用一个秘密,换你的一个秘密,好不好?我放好船,突然转过身,眼眸直视着杨成。 杨成听罢,点了点头。我向前踱了几步,用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语气说:我学过武功,这点重量对于我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了。顿了顿,我继续说,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父母呢,我自从来到你家,从来都是你一个人啊。 杨成刚刚脸上还洋溢着微笑,我一提到他的父母,他的眼神便瞬间暗淡了下来,刚刚的微笑也转瞬即逝,犹豫了片刻,似乎不愿意违背刚才的诺言,便颇为伤感的回答:他们,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便死于战争了。 我听了感到无比震惊,杨成的父母都死于战争,他现在是孤儿,难怪他总是一个人,是我误会他了吗?一时间,不知是愧疚还是讶异,我的心情不知该用哪些词汇去形容。我有想到他可能是骗子,想要加害于我,我也有想到他可能是什么人派来潜伏在我身边打探口风的,我更有想到,他之所以救我,也许对我心怀叵测,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一个孤儿。 见我许久都没有说话,杨成继续说:我父母是共产党,他们在八路营地中互相认识,后来生下了我,他们互相承诺,在战争解放后,就永远的在一起,和我一起过上平淡的三口之家的普通生活,可是,在一次战争中,他们再也没能回来。 当时在海边玩耍的我知道这个消失后,哭了两天两夜,后来,我学会了自己打鱼。附近的邻居狗蛋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娘见我一个人可怜,便把我当亲儿子看待,所以,我们的关系一直很不错。 原来杨成还藏着这么一段故事,我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愧疚,我当初是不是不该那样对他,是不是我太多疑了?对不起,提起了你的伤心事。我没有了当初的高傲冷漠,取而代之的是心虚和内疚,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说到最后两个字时,我的声音或许只有我自己能听得到。 没事啦,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一个人不也很好嘛?杨成坦然的笑了笑,表示他并不怪我,对了,我今年十六岁了,还不知道你几岁呢。杨成笑完,整理着手中的渔网。 我十五岁。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几个字,不敢看向杨成和他深邃澄澈的眼眸。杨成哦了一声,便转身提起那桶鱼,带我到了县城的集市上。 集市上很热闹,各种各样的商贩把摊位摆满了街边,各种吆喝叫喊声不绝于耳,我跟着杨成走过了城门,来到这片喧闹的地方,很久没有来县城了,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场面了,久违的小贩们的吆喝声似乎都有点陌生了。 我和杨成来到一个空地,离我们很近的是一个卖菜的中年人,他的面前放着许多白菜和萝卜,白菜像是翡翠般青翠欲滴,萝卜好像一个个白玉制成的如意。 一上午,我们卖了不少鱼,还有一些经常来杨成这里买鱼的人笑着问杨成:小杨啊,你身边的这位姑娘是谁啊?杨成把一条新鲜的鲤鱼递给那人,接过他递来的大洋,回答道:我的一个朋友。语毕,朝我展颜一笑。就是这一笑,让我不知不觉对他放下了戒心和顾虑;就是这一笑,让我从此开始信任他,依赖他;就是这一笑,从此让我和他成为了生死之交的朋友。 中午回去,杨成把桶放到了屋檐下,自己又回屋去做饭,我一个人来到海边,看着蔚蓝的大海发呆。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我才发觉,这起海难事件有着许多疑点值得怀疑。 既然有海上风暴,那气象局为什么不提前通知,还让客轮自由出行。还有就是,我乘船那天,去往法国的人为什么如此之少,还有去往法国前一天红姐那异常的表情。想到这里,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我竟然第一个怀疑害我的人是红姐,红姐从小跟在我身边,我们亲如姐妹,她怎么可能害我呢? 可红姐异样的表情是不会骗我的,这让我怎么相信她?这看似普通的海上风暴和意外沉船,但直觉告诉我,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普通的海难,我总感觉有一只黑手,在背后操纵着一切。 骤然间,吹来一阵风,这阵风很大,海浪涨潮,涨潮的海水溅到了我的身上,打湿了我的衣裤,就在这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些像电影一样的桥段,从海难发生到客轮坠海,这一段记忆在我的脑海中反复循环,不断的闪现着,仿佛梦魇一样困扰着我,我终于承受不住,跌坐在地上。 又是一个海浪拍打而来。啊!我尖叫了一声,拼命的拍打着身上的海水,可那海水无论我怎么拍打,就是缠着我不肯离去,就在我陷入绝望之际,杨成从木屋里匆匆跑过来,大喊着我的名字:清儿,你怎么了? 别过来,别过来!我嘴里胡乱嚷嚷着,杨成过来扶起我,带我远离了海边。不一会,我平静了下来,发现身上只是溅了一些海水而已,可是刚刚脑海中浮现的海难的画面,真的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清儿,刚刚只是海边涨潮了而已,你怎么了?杨成给我递来一块白色的毛巾,我接过擦干了头发,又擦了擦衣服,并把脑海中的那段画面告诉了他。 我明白了!杨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定是你在海难中因为太害怕,因此有了心理阴影,一旦沾到了海水或者看到海浪涨潮的样子,在心里就会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害怕,我说的对吗?杨成虽然没读过书,但他天资聪颖,善于分析别人的心里想法,他说的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我听了他的话,淡淡的说:或许是吧。我把毛巾放回去,杨成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遇到困难不能只知道逃避,逃避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他说的这些话,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十六岁少年能说出的话,仿佛杨成在这之前经历了沧海变成桑田的过程,仿佛把这个尘世看的无比透彻,也许,是他从小失去父母的缘故吧。 清儿,你要做的是学会潜水,正视内心的阴影,战胜它,只有这样,你从今往后,才不会再惧怕海水,明天,我会帮你找到我们这里潜水最好的人,让她教你潜水,战胜内心的阴影。杨成一字一顿的说,每个字都是那么的铿锵有力,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