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呻吟

　　学生所写文章之中，免不了部分是关于父爱子疼的，批改完作文之后，接下来除了抽烟饮茶之外，又怎么能闲谈呢。
　　其实，自中学以来，一直想写一篇关于父亲的文章，可每每提笔，思绪再三，无从下文，故积累沉积下来，直到现在。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用呻吟这个词，但实在想不出，除了这个词还有什么可以形容父亲发出的痛苦声音。说到这里的时候才猛然感觉到平时父亲发出这样的声音是一种疲惫后体能的释放。
　　我的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至于憨厚、老实、热情那自不用说。父亲自小学会二胡，石匠、木匠之类，但学艺不精，略懂些皮毛罢了。曾记孩童时，父亲白天忙石匠活，那铁锤与战子碰撞声，锯子拉木声，夜晚二胡声，与三朋好友酒拳声，就是父亲的呻吟，此时的呻吟是喜悦、是娱乐、是消遣。
　　我中学时代，为了求学，远离老家，到县城，之后又大学四年，整整十年远家生活。而我的父亲，他老人家为了帮他儿子挣些学费，肯定辛苦了不少。学业期间，偶尔回家看看，无意中发现：父亲睡觉是不会打呼噜，但是现在经常在梦中会发出长长的呻吟，而且酒拳、二胡之类也不再玩。父亲的呻吟，正带着一阵凉凉秋风，弄湿了我的双眼，我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如今，父亲的呻吟并不是梦中才有，白天也时常出现，他的呻吟成了我的心病，让我时刻牵挂着年迈的双亲。我习惯了也乐意接受他用呻吟声来呼唤亲情，我甚至常常在不眠夜里祈求上苍，只要他长寿，我愿意永远享受这份满含期待的呻吟声。
　　然而，现在的父亲一个神经末梢炎就把他难住了，上次带他去中医院时，和他在医院整整一个周，他就要求要中医生给他治疗，按照他老人家的要求，又带他去中医科，诊断开了些中药。年初，中医院的中药实在不齐，需要自己购买，为了照顾他老人家，我不得不电话吹正赶浙江的弟弟回来帮忙，再说了，我的父亲还要听我弟的话些，比如说餐饮食品之类，我弟弟给他，他就吃了，而我就不行了。这也许是：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的缘由。我弟呢，对待我父母特好了，从不说一声吼语，回家的几天之中那可是天天好言好语，食品饮料之类时刻不断。这也难怪我父亲很听他的原因。
　　中西医一个疗程之后，依医生和他老人家的想法，开中药回家进行调理。
　　他老人家呢，就是强烈要求我给他找土医生，其实，在我心目中土医生根本就是不行的。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他说，只有土医生的效果才行。那也依他了。
　　父亲爱观看电视新闻里面的大人物（国家主席，军委主席，省长，书记之类官衔人物），在家小住那时，我每天都提醒父亲，现在是新闻的时间了。除此之外，他也爱和我闲聊，但都是专谈：那家儿子在那当官，那家儿子又带媳妇之类话题。妈妈说：你在家时，他晚上还多坐哈，倘你不在家时，偏是吃饭后就睡了我自知道那是一种亲情的依恋，心灵的归宿。
　　父亲一生多病，特别是近年来更是多病缠身，被病折磨着的他在夜里爱用呻吟来减轻痛苦，在家短暂停憩的我，害怕寂静的夜晚里他那揪动我心的呻吟声。每每这样的夜晚，我总是辗转难眠，为人间生离死别、亲情永决的悲惨而忧郁，父母亲日渐苍老瘦弱的身子已在向我警示，我面临这样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也许，父亲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更加清楚，常常用呻吟声表达他对亲情的渴望，用这种方式牵动我那颗飘泊不停的心。
　　在他的呻吟声中我每次都是怀着灰暗的心情与他告别，就是没有在家里的夜晚我也常常从梦中惊醒，耳畔分明清晰地听到他的呻吟声，我会不考虑夜半三更或是破晓黎明，拿起电话询问父亲的病情。
　　人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而我这个做儿子的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2013年3月9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