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门岭中篇小说

　　8hr太阳翻过了土门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岭南果园的梨花象一片白雾似的弥漫在山谷中。
　　程立沐抹去脸上的汗珠，收起没有种完的种子，扛着镐头，望了望被艾花租下的陋屋，下岭到崔大哥家里去了，把镐头扔在摆弄家具的崔大哥面前。
　　兄弟，你怎么来了？崔大哥吃了一惊的问。
　　问我？是你把屋子租给艾小姐了吧？
　　是呀，可她说不撵你走呀，说不定她是奔你来的。
　　奔我？不会的。崔大哥，我给你打工，当初图的就是有个清静的安身之处，再说，你把房子、院子都租给了她，也得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安排吧。
　　哎哟，大哥头脑简单，考虑不周，一心想着艾花是奔你来的，也说忘了告诉你一声。不过，我可没有难为你的意思。虽然说起来你是我的雇工，可是我把你当成亲兄弟。那你就住在大哥这儿，吃你嫂子做的饭，行不？
　　事已至此，只好这么办了。
　　兄弟二人刚刚商量完毕，一辆轿车开到了院外。身穿牛仔服的艾花跑进来，说：你们二位大哥真不够哥们儿，把小妹扔到土门岭不管了。特别是程大哥，更不够意思，我把电脑装好，调试好，开始做饭，饭做好了，你却凉锅贴饼子出溜了。快上车，回去吃饭！
　　慢，慢！在岭上，我说过了，这与十天前的情况大不相同，那时的你，是我的妹妹，那么清纯、可亲，现在的你，即使你又穿上牛仔服，尽管样子没变，可我却感到，我们之间也有了隔阂，有了差距。你是谁呀？公司的老总！能呼风唤雨。我是谁呀？城镇下岗工人，到乡下来的打工仔！风一吹，雨一打就是晃荡的一个草民。打个比方吧，如果说你是天空上的月亮，那我就是山沟里不知名的石头。你说，我有什么资格回到岭上去？
　　艾花扑嗤一笑，说：算了吧，懵我？你是山沟里的不知名石头？崔大哥，你说他是不是山沟里的不知名石头？
　　崔大哥咧着嘴，笑嘻嘻的说：你们说的我不懂，什么月亮？什么石头？反正我听人家说，月亮是地球甩出去的大石头。
　　艾花指着崔大哥的鼻子说：你也懵我？难道你不知道程立沐是山沟里的秀才？大名鼎鼎的果树专家？
　　程立沐争辩说：不对，不对！我来这儿还不到二年半呢，对果树的知识学得不深不透，照崔大哥比还差得远呢，崔大哥毕竟发展了两处果园，千余棵果树。
　　我问你，《土门岭果业开发构想》是不是你的调研成果？不过短短的十多天，你的科研成果吸引了那么多人，对不？
　　程立沐瞪着惊异的眼睛，寻思片刻，说：艾花小姐，又是崔大哥对你吹呼的！
　　崔大哥摆着手，说：兄弟，我没找着机会向艾花小姐说呢，这事儿与我无关。
　　我是从网站上查到的。我还知道你发表了果树栽培、果树病虫害防治、果树新品种开发等十篇论文呢，有的论文获了大奖吧？据我了解，如果把你换成基层农科所的一个老技术人员的话，那么才技术人员应该享受国家的特殊津贴。你自学成才，农民果树专家！程大哥，小妹说的不对吗？
　　崔大哥如梦方醒，笑嘻嘻地指着程立沐的鼻子，说：好小子，你是借庙养神呀，怪不得一到冬天，你就到处拜师求艺，原来是忙着写文章啊。
　　上车吧，果树专家大人，我答谢你一顿饭总算可以吧。
　　崔大哥也劝道：好兄弟，上车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程立沐无计可施，无言充对，只好坐上艾花的轿车回到了土门岭。
　　艾花跳下车来，望见初升的月亮，瞧！见迷雾般的梨花，突发月鼐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奇想，说：程大哥，陪我到果园里走一走，行吗？
　　也好。白天你忙着拾掇屋子，没到果园看看花景。
　　俩人走进果园。果园里静悄悄的，空气中充溢着梨花的香味。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开满梨花的棵棵大树，宛如身披洁白婚纱的待嫁女郎，俏丽而神秘。艾花感到温馨和惬意，说：程大哥，你说投资果业的前景如何？
　　你是问开发土门岭果业吗？
　　对。
　　在土门岭投资果业，应是明智的选择。这儿位于辽东半岛北端属辽南地区，地处东经122123，北纬4041，属北温帯大陆气候区，其特点是四季分明、夏热冬寒、春暖秋爽、雨热同期、干冷同季、降水充沛、温度适宜、光照丰富。这里属棕壤土类，易于栽植耐旱的乔灌木，当然也是南果梨的主要产地。现在看来，在土门岭果业投资，是农业的优化，也是一种难得的历史机遇。若能投资开发，同时可把果树承包户以合同的方式揽到旗帜之下，形成果品生产、果品销售和深加工的龙头企业，胜券在握，回报可佳。
　　程大哥，我对果业生产一窍不通，没有帮手不行。艾花说：谁能帮我呢？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将一事无成。
　　崔大哥行，他有果树生产经营的经验，又是村民小组党小组长。他盼望有人来开发投资。当然，我可以做个帮手。
　　无论能否来投资，我也感谢二位大哥！艾花说：回屋吃饭吧。
　　程立沐进屋，仔仔细细看了两台并排架好的电脑。本来就不宽敞的屋子，电视、冰箱、空调，使屋子显得亮堂而拥挤。炕上那崭新的被褥让人眼花缭乱，心想：落后的屋子，现代的摆设，真叫人好笑。
　　艾花拎来了长方小桌，稳稳地放在炕上，又转身拿来放着一支红玫瑰花的小瓶子。程立沐要伸手做点什么，被艾花制止了。艾化也象摆台小姐似的介绍道：烤鸭、熏鱼、熘肚、羊肉串、香肠、开心果，还有一瓶XO，先生，齐了，请餐吧。
　　我这个人不吸烟、不喝酒，再说这洋酒多贵呀。
　　程大哥，在动筷之前，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个男人拿10元钱去算命。老先生问，大男人答。‘你吸烟吗？’‘不会。’‘你喝酒吗？’‘不会。’‘你唱卡拉OK吗？’‘不会。’‘你跳舞吗？’‘不会。’‘找小姐吗？’‘不会。’好了，10元钱你拿走吧，你这个人活着和死了一样，这命就不用算了。
　　你取笑大哥？你说大哥白白活在世上？
　　No，No！艾花说：我的理念是，人总是有生活爱好的，并不一定吸烟、喝酒、唱歌、跳舞、找小姐。生活讲质量、讲品位。为什么要建设小康社会？我的理解，就是要提高广大人民的生活质量。住高档的房子、坐新型的轿车、吃健康的食品，电视、冰箱、空调、电脑、手机都应是高级的。而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智慧和创造的基础之上。
　　艾花小妹，经你这么一讲，我也要鼓起勇气奔小康。
　　艾化捧起那瓶洋酒，说：我敬你一杯，喝这洋玩艺儿，可不能‘感情深，一口闷’，要端起杯子，轻轻地晃，轻轻地晃，再小口地饮，品尝酒的香味。
　　照你说的这么喝，外国朋友喝酒可就是‘感情浅，舔一舔’了。
　　二人无拘无束地笑了起来、喝了起来。
　　到底是女人心细。艾花下地开门唤来了大白狗，说：朋友，你让我好好感动哟，那天一直送我上了公路，搭上车，才往回奔。就凭大白狗的情感，我也想念这土门岭的陋屋啊。
　　艾花小妹，作为一个公司的老总到土门岭来，真的想投资吗？
　　我要对土门岭果业开发做进一步的考察。有件关于你的事，要告诉你。
　　又要取笑我了吧？
　　别瞪眼啊，你说巧不巧，我爸爸在志愿军里给你爸爸当营长。在老爸的支持下，我们公司为你家大叔立了碑，爸爸题词‘炸毁敌坦克的志愿军好战士千古’。小弟弟程立淋也参加了立碑仪式。你说是不是关于你的好事儿！
　　程立沐嘣到地上，扑嗵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
　　哎，你这是为什么？艾花也跳下地，搀起程立沐来。
　　恩人！你们一家人都是我的恩人！古人说‘饮水思源’、‘有恩图报’，让我怎么谢恩才好呢？
　　谁让你谢恩了。不过是为你做了一件事而已，了却你的一个心原，让你从以前的生活阴影里走出来。论起来，我得谢你了呢。我跟爸爸闹得那么僵，离家出走，碰到了你，在处理大叔的事情上，使我们父女和好如初，有了思想沟通、思想交流的基础，看来，爸爸的脑子快开窍了。程大哥，我得怎么感谢你呢？’
　　不谈谢不谢的了在你看来‘土门岭果业开发构想’不妥吗？
　　艾花摇摇头，说：我们的公司资金毕竟有限，投资南果梨果业，收益的时间长了些，应当找到适合本地见效快的果品，总之，我们的思路要宽、要新。进一步考察能使前面要走的路更清楚、更广阔。
　　程立沐听得入迷，觉得艾花说得合情合理。只有在这一刻，他才发现艾花有情有义、有胆有识。绝非平庸女流，而是一位有身份、有地位、有素质的才女发。隔阂、戒备等一扫而光，敬慕之情由然而生。艾花斟的酒，他也不晃了，一饮而尽。记不清喝了多少杯，他的头一阵发晕，躺倒在大炕上，立刻发出了匀称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