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hr蓉城房地产公司的管理层更迭,引起了新闻界的极大兴趣,总经理余梅和副总经理于红握手的照片被有关都市媒体刊登在了头版头条。两位看起来年轻漂亮的美女高管能否把净资产近亿元的蓉城房地产公司经营管理好,成为了媒体关注的焦点。于红的到来,更让蓉城电子有限责任公司财务部的苏娅惴惴不安了,她知道笔夫和于红曾经有过的那种关系,害怕他们之间的旧情重新复活。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扑灭他们的情感火焰,她不太明白,一种新的苦恼在悄悄地折磨着她。 一天,看见笔夫开着车来到了公司,她没有去迎接,想考验一下他对自己是否还忠诚,变没有变心。没想,笔夫果然没有搭理她,径直去了总经理办公室。她的疑心加重了,因为,以前,笔夫总是先到她的办公室看望一下,而今天却违反了常规。在办公室里,她不停地转悠着,一边小声地骂着于红。几乎等到快要下班时,笔夫才来到她的办公室。 你今天犯错误了,知道吗?她一脸不高兴地抱怨道。 见她一脸的阴云,笔夫问道:犯了什么错误?实在是不太清楚,请明示。怎么,今天你脸色不好看,身体不太舒服么? 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理不爽快。她直言问道,今天,你干嘛要躲躲藏藏的,嫌我烦了? 什么?笔夫懵懂地问,我躲躲藏藏了?烦你了呢? 当然。她回答,自打于红来了之后,你就改变了对我的态度。 笔夫笑了:怎么,你吃醋了?犯得着吗?喂,娅子,你可不能胡思乱想啊,我用人格保证。有你这么一位既漂亮年轻,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我凭什么不珍惜? 那今天来公司,怎么不先到我这里报到?你说,我能不胡思乱想吗?换了你,我也突然变了,能接受,能不胡思乱想吗? 哎哟,这事儿啦?笔夫这才明白过来,对,是没有先给你打招呼,不过,不是有意的。今天的确有一件事情需要急于向你们总经理汇报,而他又有事情要出去,所以,就先去了他的办公室。对不起,一定以此为教训,今后每次到公司,都先来你这儿报到,然后才去见总经理,可以吧。 她笑了,说:这还差不多。记住啊,这是你自己承诺的。喂,今天,我们不回家吃饭,你请我,算是将功补过,可不可以,老公? 好。笔夫回答,不过得跟你妈打个电话说一声,不然会等我们吃饭。 嗯。她回答。给母亲打完电话后,苏娅挽着笔夫的手来到了大街上。不一会儿,她说道:老公,我想跟你说个事儿,行么? 笔夫不经意地回答:看你说的什么话,有事就说呗。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便停下来,看着苏娅的眼睛,问道:怎么,你今天心事重重的? 我觉得你应该离开蓉城房地产公司了。苏娅说,我有两个理由,一是在那里兼职,本身就违背了银行制度,会影响你的前途;二是现在公司的新班子已经成立,你再掺合,人家总感觉碍手碍脚,不方便。不知道我的建议好不好? 笔夫明白了言外之音,再留在蓉城房地产公司她也很不放心,但没有揭穿苏娅,而是顺着回答: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得让你姨父批准。开初单位并不知道我在蓉城房地产公司兼职,但后来知道了,而且你姨父还专门组织召开了一个行务会议,落实给了我,所以,要离开蓉城房地产公司,必须由蓉城银行决定。 苏娅想了想,提醒道:我知道姨父的用意,他是想为你开脱责任。笔夫,你说,姨父图啥? 笔夫心里也很清楚,但明知故问道:不明白,你说呢? 笨蛋。苏娅责备一句,一语道破了天机,让你好好地安安心心地成为他的外侄女婿。他这是在暗示你,不能对不起我,也不能辜负他,知道吗? 无意间,他们撞见了于红和余梅。打过招呼后,笔夫礼节性地说:我们正准备去吃饭,如果赏脸,请两位老总一块儿去? 余梅感到有些为难,看着于红,等她表态。请客不如遇客,那就去呗,不吃白不吃啊。于红表态道,看着苏小姐,问,苏小姐,你没意见吧?如果觉得不方便,我们 苏娅没有想到于红居然如此选择,只好大度地同意道:有两位老总参加,当然可以啦,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也行。余梅说。 其实,苏娅只希望和笔夫一块儿吃饭,不愿意有第三者在场。但事已至此,她只是跟着走向餐馆。 喂,余总,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在去餐馆的路上,笔夫看着旁边的余梅说,现在公司的新领导班子已经组建成功了,经营管理也走上了正轨,再留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我应该辞职了。希望你能够批准。 为什么?余梅问,着急上火要抽身啦?蓉城房地产公司就那么让你感到恐怖? 他只好把自己不能在蓉城房地产公司兼职的银行规定讲述给了余梅,然后,说:其实,我已经违规了,还承担着政策风险,所以,请你理解。 是这样?余梅说,继而,把眼光转向于红,说,看来,我们两个女人要挑起所有担子了。 于红并不以为然,只认为笔夫是在找借口,于是,说:该不是因为我来了,你就想走吧?如果那样,没有必要,我走就行了。 笔夫笑了一下,回答:于红,你可要讲理啊,既然如此,当初,何必要到广州去招聘你?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你还有脸提广州啊?于红反唇相讥道,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啦?要我揭你的短? 怎么回事情啊?苏娅特别敏感,插言问道。 一出闹剧。笔夫回答苏娅道。 不仅仅是一出闹剧。于红补充道,他还挣了一个好名声回来。 什么好名声?苏娅又问道。 商业间谍。于红再次补充道。 唉!笔夫感叹地说,想起来也挺可笑的,一个搞研究的人居然在外资企业里充当了商业间谍,自己却还不知道,你们说可笑不可笑,悲哀不悲哀? 余梅看着于红:这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是在听一个小说里的故事? 千正万确!于红一字一句地说,这下你们可以识破笔夫的真本事了吧?也就那样儿。 苏娅不高兴了,打抱不平道:这有什么呀,世上无完人嘛。我老公是世上最棒的男人。 听见苏娅说出老公二字,于红和余梅都抿嘴笑了,她们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苏娅。这时,余梅的电话响起了急促的铃声。她从挂包里取出手机来,接听。突然,她大声地哭了起来,呼喊道:高天 笔夫、苏娅、于红都明白了余梅哭喊的含义,高天去世了 二00四年金秋十月的一天,总行在北京召开的会议一结束,蓉城银行行长高杨就立即飞回成都。在从双流国际机场回市内的车上,他拨通了笔夫的电话,用几乎命令的语气,说:你马上到办公室,我三十分钟后就到,有一件紧急的事情要通知你。 正在苏娅家吃晚饭的笔夫,接到电话,便放下了碗筷,即刻驾车来到了单位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待着高行长。下车后,高行长径直来到了笔夫的办公室。在一把椅子里坐了下来,他说:笔夫,我给你带回了一个好消息,总行决定调你到政策研究室去工作。这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我支持。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干。据说,在股改成功后,总行将像国外银行那样,推行首席经济学家制度,因此,你的发展空间很大。另外,我也可将调总行人力资源部任老总。 的确,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一份职业。笔夫有些激动,回答,高行长,真没有想到会如愿以偿。 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你在蓉城房地产公司里的兼职。高行长说,好在事前就替你想到了,消除了后患。 谢谢你,高行长。现在怎么办呢?笔夫有些着急了。 马上辞去蓉城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助理职务。高行长早已想好了主意,他说,你准备一下,明天借传达总行会议精神的机会,把你这事儿顺便给处理了。在会议上,要汇报一下工作,明确提出来解除兼职的请求。 第二天,蓉城银行如期召开了行长办公会议,行长高扬首先通报了总行的会议精神,对贯彻总行会议精神作了安排部署。接下来,他说道:今天的会议还有一个议题,那就是关于蓉城房地产公司风险化解问题的评估,以及变更风险管理的研究。 按照会议主持人的要求,笔夫汇报了到蓉城房地产公司兼职以来的工作情况,然后,提出了不再兼职的请求:因为,蓉城房地产公司的管理层更迭风险已经被化解,新管理层的水平已经得到检验,我行应该取消对该企业的重大风险特别监管。 从现在来看,行党委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委派笔夫去监管企业、化解风险更是英明之举,达到了目标,再保留对该公司的监管没有必要,我同意撤销。一位分管信贷工作的副行长发言道。 其他副行长也相继发了言,同意笔夫的请求。见大家都没有反对意见,高行长说:那就这么定了。蓉城房地产公司的信贷管理恢复到以前的部门,由客户经理负责。笔夫继续从事研究工作。在处理妥当这件事情后,高行长才真正舒了一口气。 就快离开蓉城到北京工作了,这是笔夫奋斗多年的一个愿望,虽然应该高兴,但愿望真的实现时,他却并没有高兴起来,还显得有些沉重。他突然间想去拜祭一下高天,便驱车来到了蓉城郊外的公墓。把一束鲜花放在高天的墓碑前,一种内心的疼痛油然而生,回想起多年来对自己的帮助,他难以言表内心的感激,也对自己离开蓉城房地产公司表示歉疚。 他双手合一,微低着头,向朋友告慰道:高天,自打相识以来,在二十年的时间里,我们之间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还记得吗,初认识的时候,我发现你和北川市一帮地痞子打得火热,非常生气,要求和那些人脱离关系。我知道,那时,你很困难,既无钱又无权,却需要发展事业,实现梦想。你接受了忠告,断绝了和那些朋友的关系,把电话号码也换了。那时,你心里也很痛苦,因为,离开了他们,你就只能孤军奋战。有一次,喝酒时,你冲我大声叫嚷了起来,说笔夫我不坏,和那些地痞子交朋友那也是无奈的选择,遇到困难,他们可以帮助,而现在呢?什么朋友都没有了,无依无靠了。当时,我也大骂了你一顿,指着你的鼻梁说,高天,你丢掉的那些人不值得留恋,因为,他们不是你真正的朋友,是一枚枚定时炸弹。当没有钱供花消时,他们就会反目成仇。那时,你仅仅是北川市一个小小的建筑包工头,依靠从二道贩子那里获得一些工程项目来赚取微薄的劳务费,还常常被拖欠,被勒索,迫于无奈,才结识了那帮地痞子,依靠他们去追收工程欠款。高天,知道那时自己在亲人心目中的形象吗?他们没有一个人认同你的那帮朋友,总骂你是混混,是一个不争气的人。尽管你挣了不少的钱,但亲人们却没有享受到多少好处,你把钱花在了供养那帮地痞子身上,而不是亲人们身上。还记得我第一次到你家时的情景吗?那是一个大热天,女儿向你要了一块钱去买回四个冰糕,吃了两个,还剩下两个放在腕里,没过几分钟,冰糕融化成了水,女儿哭了。你的妻子很生气,在一旁唠叨,骂你搞了那么多年的建筑,连一个冰箱都卖不起。那时,你瞪大了眼睛,看着妻子,示意她不要揭短。妻子被你的怒目一瞪吓哭了,虽然没出声,但她在不住地揩着泪水。那一刻,我很心酸,为你的妻子,也为你的孩子。你也很自责,双手拢着头,低垂着眼光,久久都没再说一句话。你去厕所时,我掏出了二十元钱交给你妻子,她接受了,眼泪也就更多了。后来,妻子告诉说你有一个工程快结束了,求我监督你收到款后给家里买一台冰箱,于是,那段时间,我总是打电话,要求你把收到的工程款划到银行存上,不然,就不会贷款支持你。而且,还监督你给家里买了一台冰箱,也监督你把那台黑白旧电视更换了。高天,还记得吗,当把冰箱买回家的那天,女儿多么高兴啦,一个劲儿地说她也可以冻冰棍了,可以放学后就喝冰水了,妻子也开心地笑了。看着她们母女俩那么高兴,你也抑制不住激动,去买来了两瓶啤酒,冻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取出来喝,当时你发现啤酒不凉,说冰箱质量有问题。我还挖苦你说,哪有那么快啊?你这才反应过来高天,回想起这些,我心里有一种辛酸的感觉,但也欣慰。那时,我们之间是多么的质朴啊? 高天,原谅我吧,你是最了解我心思的,知道我不愿意做企业,愿意搞理论研究,所以,在还没有完成嘱托的时候,离开了你的公司。笔夫潸然泪下了,你的女儿、你的亲人,我会好好照顾的,你一生辛劳创建起来的公司,我也会尽所能地提供帮助,它不会像你担心的那样,不会的。余梅和于红是两个很能干的人,他们已经会打理所有事情了,请你放心吧。安息吧,我的朋友! 当他转过身去时,发现余梅和于红也手捧着鲜花站在身后,两个女人分别从他的左右两侧跨前一步,弯下腰去,将鲜花放在高天的墓碑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二00五年一月的一天,当打开电子邮箱时,于红发现笔夫发来了一封电子信件,便迫不及待地点开来看:于红,你好!回想起一九八八年以来,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内心里难以平静,一种内疚深深地刺痛着我的灵魂。在这十七年的人生历程里,我们有过欢乐,也有过痛苦,有过奉献,也有过攫取。我是一个债务人,欠你太多太多,不仅在今生,而且来世都需要偿还,因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还记得在蓉城实习时你的那个生日吗?当时,我非常想给你买一件小小的生日礼物,因为贫穷没有实现,那时发誓今后一定给你补上,但一直没有,相反,还不停地向你索取,以至于使你遭受到了最为严重的感情创伤,并改变了你的整个人生。对我来说,最悔恨的是感情上的背叛,这使你不仅失去了好朋友夏茜,也失去了青春,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在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虽然事业上取得了一些成功,但我并没有喜悦的感觉,而是更加惆怅,这也许是我在慢慢地变得成熟的原因吧。准确地说,把你招聘到蓉城房地产公司,我是有一定私心的,就是希望能够给你一定程度的补偿。在你曾经工作过的广州那家新加坡公司里,我隐隐地感觉到你生活的艰难和充满变数的风险,害怕你再遭遇以前那样的环境,再重复过去的人生。一个人在一生中不能有太多的坎坷经历,那样就会彻底丧失勇气和斗志。我已经毁过你一次,不愿意让你再被毁一次,那样的话我会遭受良心的长时期谴责,而生活得很痛苦。高天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很大的帮助,我也才有了事业上的成功,恳请你作为一名高管,要管理好高天用生命创办起来的公司,以慰籍他的在天之灵。为了九泉之下的朋友能够安息,红儿,拜托你了。二00五年一月。笔夫。 在看了信件后,于红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无法概括自己和笔夫、夏茜之间的恩恩怨怨,无法准确地表述这种复杂的感情纠葛。似乎谁都错了,而又似乎谁都没有错。走向办公室的窗户,她眺望着遥远的天空,久久地沉思着。一阵敲门声将她惊醒过来,走过去,打开门,她惊讶地发现是苏娅。愣神了一会儿,她不知所措地吐出一句:喔,是你呀,苏小姐? 在一把椅子里安顿好苏小姐后,她坐进自己的椅子里,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对。苏小姐回答,很久以前就想和你谈谈,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不能不找你谈了。 她想了想,问道:想谈什么? 笔夫。苏小姐直言道。 他和我没有关系,和他前妻的关系也已经结束了。她说,现在,他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吗? 正因为这样我才找你谈。苏小姐说,于小姐,祝福我和笔夫的爱情吧,我们之间是纯真的爱情,没有一点私心杂念。 作为朋友,我应该祝福你们。于红回答,但相信这绝不是你今天找我谈话的目的,是这样吗,苏小姐?不过,我要申明一件事情,请你不要追究笔夫的往事,既然你爱他,是因为他的现在而不是过去。至于他的过去我无可奉告,他的现在和未来我不需要你奉告什么。每一个人都有他的人生轨迹,这是命中注定的,没有办法改变。他和我之间根本就没有开始,也无所谓结束。 能肯定你对他没有一点感情吗? 不能。不过那是以前的事,现在没有,更不准备发展新的感情。于红解释道,就算是我向你承诺吧。 为什么要给我承诺? 不知道。于红说,也许我也年轻过吧。 其实,找你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苏小姐说,在他电脑里,我发现了很多心情日记。他希望夏茜戒毒后能够找一个新工作,过上新生活。最初,他寄希望于高天提供帮助,可是高天英年早逝了,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他可能为这件事情很苦恼,整天都闷闷不乐。我 于红明白了,她说:明白你的心思了,苏小姐,我会尽力而为的。再说,从前,夏茜是我最好的朋友,同时,我也是毁掉夏茜的凶手之一。 谢谢。苏小姐说。 二月十日上午,乘坐南方航空公司的飞机飞抵北京时,笔夫有了一种新的感觉。一阵冷风扑来,苏娅连续打了几个寒颤,她紧紧地挽着笔夫的胳膊,抱怨起了北京初春的风:都春天了,怎么还这么冷? 笔夫笑了:有个词语叫春寒料峭,你忘啦? 那什么时候才真正暖和呢? 春天都来了,还远吗?笔夫一语双关地回答。他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掏出一棵烟来,燃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几秒钟后,重重地释放出烟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