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蓝山遇见卡布基诺

　　前言
　　不久前，通过微信认识了一个朋友，生意人，还聊得来，感觉他心里尚有一方未被世俗浸染的净土。再聊，却是十年前的旧识。只是，时间淡漠了彼此的消息，岁月改变了初时的容颜。十年的光阴，滤尽了往事中的艰难苦涩，沉下来的，虽不都是美好，却是我们生活中一笔丰厚的积淀。很快，因为投缘，便成了哥们。哥们决定了我们交往的界线，限制了，男女之间会引发遐想的关系。可以站在同等的高度，去彼此欣赏。
　　喜欢，也许就从一张照片开始。在微信上，我拒绝了所有打招呼的人，唯看到他，站在空旷的天地间，背后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凭感觉，这是一个胸怀坦荡的男人。我想起几年前搁笔的故事，故事里的蓝山男人林泽的初形。于是，这个关于咖啡，关于爱的故事，因他的出现，有了继续的希望
　　《当蓝山遇见卡布基诺》
　　喜欢在深夜，步行去离家不远的咖啡厅，坐于临街的窗边，点一杯奶茶，捧一本杂志，打发时间，直到咖啡厅打烊，再步行回家。凌晨一点半的街道，安静如沉睡的婴儿，偶尔穿行而过的车辆，像梦境里起伏的情节，迅疾地让人不能记忆。
　　那是一个初春的雨夜，收到编辑的约稿涵，家里有些阴冷，我撑了伞决定去咖啡厅写稿。服务生帮我收起伞，依旧是临窗的位子坐好。许是下雨的缘故，顾客少，音乐特别地轻柔。我把脸颊贴在茶色的玻璃上向外张望，心里构思着要写的故事。服务生端来一杯咖啡，我正讶异，小弟说是对面桌上的先生送的。顺着服务生的手，我看到隔断的那边，有一个男人，很绅士地冲我微笑。如我一样，孤身一人。我报以微笑，品啜的瞬间，咖啡带来的刹那间的舒畅与安宁，将我击倒，从此深深爱上它的味道。并记住了它的名字，卡布基诺。
　　后来，我每来必会点一杯卡布基诺，鲜奶和在咖啡里，苦涩里充满了鲜香。我一口一口地品味着，看窗外闪烁的霓虹。入鼻的浓香让我着迷，缠绕舌尖的苦涩令我难忘。是卡布基诺给了我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让那些宁静流走的光阴变幻成过目难忘的故事。
　　我觉得卡布基诺像我，一种咖啡混合了不同的味道，就如我恬淡的外表下覆盖着让人沉沦的深渊。
　　（一）叶紫苏
　　我叫叶紫苏，我爱穿紫色的衣服，深浅不一的紫，装点着我四季的衣橱。相熟的朋友都叫我阿紫。我毕业于山东省艺术学院播音系。我的声线清晰，嗓音圆润明朗，像一匹华丽的绸缎，适合播音主持，而我，却阴错阳差地做了地方小电视台新闻部的记者。林泽是新闻部主任，平时不苟言笑，看得出小记们都很怕他。
　　初来乍到，我对谁都毕恭毕敬，鉴于学习的角度，每逢采访，我都争取前往，我辛苦熬出的稿子，多半会被毙掉，但林泽会指出诸多不足之处。凭直觉，他对我应该是赏识的。他说，小叶，凭着你对新闻的敏感，再加上你的勤奋，你会是我们部里的一把好枪。我竟然因为他的一句淡淡夸奖而沾沾自喜。
　　我佩服他对新闻的敏感与犀利，更折服于他的敬业与责任。
　　当有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时候，眼前总是浮起林泽的影子，或凝眉苦思，或步履匆忙。我打电话问绿茶，我是在恋爱吗？她懒懒的回应，丫头，你春心萌动，但只是单相思！
　　我捂着被子笑了。那天晚上，我梦见了林泽，我们之间无比地亲密。24岁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和一个男人绮眷缠绵。我似乎觉得我是一个女人了，林泽的女人。
　　第二天想电梯里相遇，我叫了声，林主任早，就低下了头，脸颊浮起红晕。他有些莫名其妙，还下意地看了看裤子的拉锁，他一定纳闷，我这是怎么啦？
　　再看林泽的时候，眼里多了几许温柔。
　　林泽是有家室的，部门举办年终酒会，我见到了他的妻子。精致的五官，优雅的举止，让我自惭形秽。酒会也是庆功会，我们新闻部被市宣办评为市级先进，由我采写的两条新闻在省台好新闻评比中获得二等奖，我经过民主投票被评为部门先进个人。一个新人，获得如此殊荣，就是对我工作最好的肯定。我举杯一路豪饮，面对恭维和祝贺，机械地重复着，谢谢！谢谢！直到醉到酩酊。醒来已是一个新年的开始。我头痛欲裂，一个陌生的女人在我的蜗居，穿着粉色的家居服，给我做早餐。
　　她说，我是绿茶，经过你的城市，短暂停留。
　　绿茶是我的网友，从未谋面，她是个自由职业者，父母的家在美丽的江南，她身上除了江南女子的那种温婉，灵魂里透射出更多的狂放不羁。我是无意间进到她的空间里，被她的文字深深吸引，娓娓道来的叙说，像是面对面交谈，不事张扬，宛若涓涓清流在不经意间沁人心脾。她写的故事，多是不能相守的爱情，我猜想和她的经历有关。她说，世间爱着的男女，因时地不对，相爱相知却不能相守。灵魂彼此连接，绵延没有边际，所有的惊动都已被平淡克制所遮掩，在心里记得，表面不能流落丝毫，仿佛早已遗忘了一切。其实内心的感情繁盛丰盈，不可阻挡。
　　绿茶没有老公，但有很多异性朋友，他们以哥们相称。她说，因为喜欢而选择，又因为厌倦而放弃。她是个让人觉得安静的女子，即使内心沸如潮水，表面依然可以波澜不惊。
　　绿茶，清幽，通透，是个随缘又随性的女人。她的到来，让我的心事有了倾倒的出口，我黏着她，说着林泽，无休无止。她总是一脸笑靥，安静倾听。
　　就是那个送你回来的男人吗？他可是有家室的。这就是绿茶，淡淡一句话，直击我心上最敏感的神经。我早知道，无需交手，我已败落。优秀如林泽，必有那样贤良淑德清雅如兰的女子与他匹配，我一毛头小丫，凭甚与之抗衡。蜷缩在绿茶怀里，觉得无限委屈。为什么，不能在对的时间里与他相遇？
　　即便相遇，换了初心，那又如何？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改变我们预想的结局。
　　（二）绿茶
　　我有很多名字，绿茶只是其中一个。
　　我的家里，白天永远拉着一块厚的米白色提花麻布窗帘，钟表左右不了我的作息，只要有音乐，就证明我醒着。屋里永远飘着咖啡焦糊的香味，咖啡是与我生命息息相关的东西，多年的嗜饮，令我皮肤粗糙黯淡。我不化妆，但出门会描很粗的眼线，刷浓密的睫毛，这样让我看上去眼睛有神。头发多年未修剪，拧成松散的麻花或是随便在脑后挽成髻。
　　一个人，会被环境和生活改变。我曾经是块圆润的卵石，被撞裂开，才有了棱角，当我发现尖锐的棱角可以保护自己时，我便很珍惜地保有着，避免所有的磨蚀。
　　我没有固定的居所，租干净便宜的民居，昼伏夜出。穿皱巴巴但价格不菲的麻衣素服，偶尔也自己裁剪，浅色的衣服手绘水墨的植物和花朵，深色的，则用绚丽的丝线刺绣。一幅画，一朵花可以耗去整晚的时间。仅仅因为喜欢。有时，我想停住疲倦的脚步，找一个温暖的怀抱停留。可是，始终没有谁的目光，能在片刻的凝望里让我安静下来。
　　我基本不与人交谈，只报以微笑。寂寞的时候，我与不讨厌的人聊天，也可以相约喝茶，但对方必须眼神清澈，干净明朗。那样的男子，受过良好的教育，懂得把握交往的距离，温文儒雅不会纠缠不休。这样的男人，会安静地陪我渡过一个慵懒的下午或是一个深邃的午夜。在他们身上，我总能看到一个人的影子，哪怕只有一份相似，都能让我安宁。
　　在一个城市，我最多停留半年，当周围的人渐渐熟悉，好奇地探寻我的来历时，我便会消失。就像树梢栖不住风，天空终究留不住云影。
　　曾在威海住过一段日子，下榻的宾馆寂静的夜晚，听得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近海的天似乎亮的特别早，站在三楼的天台上，海就在眼前。每天早晨我沿着松林的小路前行，只有五、六分钟的路，便走到前方的海。被更急切的浪涛声吸引，望不到边蔚蓝色的海，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地方，不想离去。晚上，我看到了月光笼罩下的海。细软的银色的沙滩，我乘着月色前来，涉水爬上近处的岩石，环膝而坐，天地之大，愈加衬出我的渺小和孤独。汹涌的波涛，孤独的岩石。不由想起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只是，我依然独自一人，遥望天水相接的地方，月华清冷，一如我心。
　　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排山倒海的痛我都尝过，不过也只化成一滴泪，隐藏了整个海洋的一滴泪，永远无人知道，海水的咸涩，只源于它咽下了这个秘密。多想他能为我拭去，连同那些不堪的过往。
　　无数次在在梦里，和他相伴，看过千里之外的云海和江山，那种幸福，醒来都还记忆犹新。梦里我的笑容，像初见他时那么纯真无惧。也曾想找寻一条路，可以回到过去，凭借记忆中遗留的线索，摸索着回到他身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依然站在那里，看我远离，看我消失，等我回来？可是，我拿不出扑火的勇气，在涅槃中重生，怕这一具破碎的躯体，早已是一片沼泽，他一旦陷入，便会在挣扎中被吞没。只能把他，密密地裹进心里，层层做茧，厚到谁都无法窥视。就这样带着一个游离于尘世之外的灵魂，一颗自闭儿又孤傲的心，在写字与流浪中，终老。
　　我想念着他。在每一个停留的瞬间。
　　再见到林泽，是十年之后。我从他手上接过醉倒的阿紫。林泽说，你的声音让我想起一个朋友。我笑笑，是吗？然后林泽说，方便吗，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我扶着阿紫，依旧是淡淡地笑着离去。
　　林泽，时间多么残酷。十年，我与你已然陌路。
　　你说，当你长成一个男人，要给我一生的幸福。那些年轻的诺言，那些为被世俗浸染过的纯真，我依然小心翼翼地珍存着。你呢，是否早已忘记？林泽，我不怪你。如果诺言需要生命兑现，何不让我自己背负所有。只因我爱，要你平安幸福。
　　和林泽相识于15周年校庆晚会上，，那时林泽刚刚分配到电视台，瘦弱的肩膀扛着摄像机，一台晚会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我在候场的时候忍不住偷偷看他，满头满脸的汗。在我鞠躬说完再会舞台暗下的一刻，那个大腹便便的电视台广告部主任迎着我伸出肥白粗短的手，把我的手紧紧握住。小姑娘口才不错，我们正在草拟准备开办一个金色乡村栏目，还没有合适的主持人，怎样，有没有兴趣？
　　校主任走过来，那当然好，一童，还不快谢谢聂主任的垂青。我趁机抽出我被握得潮湿的手。
　　校主任让我陪同去吃饭时我推说身体不舒服回绝了。回宿舍的路上我看到林泽，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他说，你叫一童对吧？我又点点头。你主持得相当好。然后他笑了，路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时隔不久，我真的被通知到电视台试播。去了才知道，跟那个姓聂的主任毫无关系，是林泽力荐我，给台长看了我主持的晚会录像，我才争取到这样一个机会。记得实录那天我穿了一套浅蓝色的西装裙，同色的鱼嘴鞋，头发倌得纹丝不乱，颈间的细条纹围巾是林泽塞给我的。那是个卫生与健康之类的节目，只有短短十五分钟，因为内心笃定，录得很顺利。就这样，我成了电视台一名编外人员。每周三晚上我步行去录节目，林泽再骑摩托车送我会宿舍。
　　这个北方小城四季异常分明，春季风沙覆盖，夏季闷热难当，秋季好些但太短暂，冬天的冷风直钻进骨头缝里。我不喜欢这里。我喜欢雨天，怀念那些撑着油纸伞在青石路上漫步的日子，绵绵细雨，把乌篷船冲洗得油亮，空气永远那么干净潮湿，随处可见悠闲的行人。而这里的雨是瓢泼般的，打得窗玻璃噼啪直响，狂风能把树枝摇断，电闪雷鸣，让人恐惧不安。想起余光中《听听那冷雨》中的意境，实在是难以体会。原本四年的大学生活结束我是想回家的，台里跟我签了合约，一年的试用期合格后就转正。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工作，我不得不为将来更好得谋生而压下对这个城市的诸多情绪。我的学校虽不是名牌，我的专业却炙手可热，那阵子正处在风头浪尖上的新闻系。我是学校里的佼佼者，文笔犀利，口才更在其次，谁知，却放下专长，靠口才和脸蛋做了电视台栏目播音。
　　林泽忙的时候，我也帮他写稿。有时候换一个角度，新闻就有了不同的层面和力度，林泽，不久就对我刮目相看。
　　其实，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在学校时就以不同的笔名给杂志写故事，我想积淀下来，出一本自己的书，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白天我是勤奋好学的宿一童，晚上我可以是任何人，隐在我杜撰的故事里。我把潜藏在心灵深处的东西幻化成文字，也许是一只华美的燕尾蝶，也许是丑陋的毒蜘蛛，又或许是一株不知名的植物，兼备着栀子的清甜和罂粟的诱惑。曾经有个编辑说，一童，你是一个深深的泥沼，一旦陷入便万劫不复。而那个不幸陷入的人，是林泽。
　　十年，是一个开始，我要看看林泽，然后进入下一场无期的等待。于是，我又回到了这里。
　　阔别十年，这个小城繁华了许多，旧日的面貌残存无几。街道拓得很宽，到处可见休闲的光广场和绿地。曾经工作过的电视台迁到了城市最中心。对面是本市最大的广场，还有一个人工湖。有时我会坐在湖边，望着林泽依旧工作着的大厦出神，不知道在第几层，隐者他忙碌的身影。
　　想起双手环着他的腰，坐在摩托车上，一路槐香，清风过颊，安静淡然。像是昨天，就在昨天。我告诉自己，一童，你只是回来看看，短暂停留，然后离开，别让你十年的坚持功亏一篑，你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还要去揭开疤痕，让他也为你心痛吗？
　　可为什么，在见到他的一瞬，所有的坚持都土崩瓦解。一念生万波聚攒，一念灭沧海桑田。
　　（三）林泽
　　我是林泽，生活在一个北方小城，几年前，我辞去了本市电视台副台长的职务，投身商海，经营一家尚亿商贸有限公司，代理诸多知名服装品牌，并在本市几个大商场设有专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别人眼中，我有自己的事业，美满的家庭，算得上一个成功的男人。许多人对我选择退出仕途表示不解，台长也私下找我谈过，暗示他退休后我是唯一接替人选。我只想遵循我的心，半生清白，全身而退。
　　生命有太多可能，无论我们如何选择，无非是想过上更惬意的日子，在让自己成为有能力选择的人之前，无论奔赴梦想还是拥抱生活，都要奋力打拼，而我，只是想选择更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跻身商海沉浮，更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抱定宗旨：先做人，再做事，谁说浊世中没有清流，我坚信可以自成一脉。
　　在我离开电视台之前，我的下属叶紫苏接替了我的工作，并非我竭力推荐，实在是她能力所及。这丫头，对新闻工作热爱得近乎偏执，又有着与别人不同的视角，没几年就成了新闻部的顶梁柱。只是，这率真直爽的个性也得罪了不少人，不事圆滑奉承。骨子里这股倔劲，倒让我想起一个已故的人。为什么一想起她，就想到曾在阿紫家里见到的那个叫绿茶的女子？
　　阿紫从不掩饰对我的好感。她说，老林，每个女人心里都有一个崇拜到甘愿付出一切的男人，你不过刚好与我心目中的偶像吻合罢了，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儿，与你无关。她因摆正了这份感情，持着对生活与工作的满腔热情，遇到了那个牵手之人，结婚生子，日子幸福快乐。
　　传输给她这些观念，令她不致钻牛角尖，反而日臻成熟的人，是绿茶。绿茶，自初见就觉得她似曾相识，似是带着故人的气息而来。她的声音，像极了我初恋的爱人，宿一童。当我从车祸中醒来，别人告诉我一童不在了的时候，我的世界瞬间坍塌。
　　一童走了，城市空了，心，也死了。
　　一童走后，好多次，我站在电视台大厦顶上，俯瞰下面奔跑的车辆和低矮的房屋，像一座座连绵的坟冢。一童站在虚无的时空里，背上翕动着银色的翅膀，一道虹光，勾勒出她细弱的身行。我感到肋骨生疼，牵扯胸膛，有什么在臂下钻出，迎着风迫切张开，散乱的星子，像是寥寥的观众，静静期待我华丽出场。我闭上眼睛，等待演出慢慢拉开帷幕，完成飞翔。
　　一童，我来了。
　　不，林泽，你要等我回来。你终将会成为一个男人，给得起我一生的承诺。
　　我坚信一童没有离去，尽管所有的人都这么告诉我。一童，不在了。
　　我和一童相识于她们学校15周年校庆晚会上，台里派我去录现场，看到她第一眼我就喜欢她。我不会去形容一个女孩子，我们电视台就像一个大花园，盛产美女，见多了，对美的概念也就淡漠了。但一童，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和瞬间让我安静的笑容。
　　我还记得第一次和她约会，与其说是约会，还不如说是帮她解围。第一次录完节目，从演播室出来，聂主任迎上前去，说是要为她祝贺，介绍她认识几位同事。一童径直向我走来，林泽，你不是说录完节目请我去喝咖啡的吗？
　　我载着一童在聂主任尴尬的笑容里绝尘而去。
　　一童，如果你懂得迎奉之道，圆滑一些，你会缩短试用期，还会有更多机会上别的栏目，聂主任在电视台虽称不上一手遮天，但他负责的广告部却是台里各类栏目资金的保障来源，台长对他都敬让三分。
　　当我自认为和一童熟悉到可以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童将手轻轻握起，支着下颌，对我说，林泽，我要遵循我的心。
　　每次录完节目，我都载一童回去，她把脸贴在我的背上，小声地哼着歌。一般我们会在街边的大排档吃点东西，冬天冷了，会到她学校附近的休闲吧里，要两杯热奶茶，分吃一份石锅拌饭。
　　看得出，一童喜欢这里，服务员与她很熟。
　　这里就是休闲吧的名字，针对附近学校一些学生，消费不高，环境优雅。木制的桌椅，临窗的一排吊了秋千。侧门打开有一个小小院落，种了竹子、木槿、紫叶李还有不知名的大叶植物。院子里有一条小径通往河堤。有时，和一童牵了手漫步，沿河而行，即便无语，也觉幸福。
　　一童特别怕冷，我用厚厚的羽绒服把她包裹成一个臃肿的茧，拥着她走在冬夜寂静的河堤。我甚至想，将来，我要生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儿，看着她一点点成长，再也不错过她的每一寸年华。
　　林泽，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就来这里找我。
　　可是，再走进这个休闲吧的时候，名字改了，老板换了，音乐依然舒缓，灯光依旧暧昧，只是，一童，你在哪儿？
　　（四）真相
　　我是无意间发现绿茶的秘密的。那天，她下楼去买东西，电脑开着，有一本锁着的相册，我一直问她要密码，她说有些东西，是不能给别人看的，即便是我们情同姐妹。
　　相册是打开的。林泽和一个长发的女孩子，很多很多相片，记录着一段爱恋。我知道绿茶是有故事的人，我猜想这女孩是她的妹妹、朋友或是相交甚密的人，另我意外的是这故事竟和林泽有关。
　　绿茶已经来了三个多月，每当她说要走我都极尽所能地挽留，她是那么地贴心和温暖。她把家收得干净整洁，给我买大堆零食，做可口饭菜，自己只吃蔬菜，喝白水和咖啡。无论我白天工作多么累，回到家，绿茶总能让我狂躁的身心安静下来。我加班赶稿子时，她做宵夜给我，并认真给我的稿子建议，经她指点的地方，几乎都是点睛之笔。曾经我在心里想到那么一个能和她匹配的人，就是林泽。我追着绿茶给我讲她的故事，惋惜为什么没有一个疼惜她的男人。也自作主张带她去参加朋友圈里的聚会，期望能让她遇到心仪的男子。她就那么淡然地坐在角落里，几乎不语，那微笑，是礼貌的，漠然的，无形中就拒人于千里。
　　我爱林泽，绿茶知道。
　　绿茶说，建立在欣赏之上的爱，没有私欲，是大爱。既然没有在对的时间里遇见，那就把爱放在心里，不要去破坏这份美好。细细想来，绿茶的话，堪当真理，爱一个人，不一定朝夕相处柴米油盐结婚生子才叫圆满，只要他一切安好，即是我所盼。
　　我依然爱着林泽，这份爱变得博大而厚重，绿茶说，这世间有一个为我而生的男人，终会来与我携手。我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所以，当她站在我身后，缓缓地说，丫头，如果我告诉你，照片上的女孩是我，你信吗？我拼命点头。
　　十多年前，这个城市的某个路口发生过一场车祸，一对骑摩托车的情侣被撞，肇事车辆逃逸。女孩摔断锁骨，脸被严重划伤，男孩多处粉碎性骨折。在医院里，早苏醒的女孩被医生告知要做整形手术，必须去大城市，这里没有这么先进的医疗条件和技术。男孩仍在昏迷，除了骨折，其他并无大碍。女孩哀求医生和知情的朋友，等男孩醒了，就说自己已在车祸中丧生。她不敢确定容貌是否能够恢复，这笔高昂的手术费她无力承担。
　　这就是绿茶和林泽的故事。我不明白，两个真心相爱的人，会因为容貌或身体的残缺而改变初心吗？林泽不是那么肤浅的男人。丫头，你不懂，我那样，会成为他一生的负累，即便他不在乎，我也不能让他一辈子为我心疼。
　　绿茶走了，就像他从来也不曾来过。
　　可是，你知道吗，当一个人印刻进你心灵的时候，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将会影响你一生。想着绿茶一个人行走在未知的途中，孤单的身影，心里生出对林泽的怨恨。他如今的幸福美满，皆来自于绿茶的成全。绿茶，为了他将青春付诸流水，默默守望，不敢靠近，宁愿孤身一人，在不弃中守候，在懂得中永恒。这，又是怎样的勇气和决心。
　　林泽，希望有天你能知道，绿茶埋在心里的爱，在岁月里生根发芽长叶开花，如今已繁衍成一片茂密的丛林。
　　（五）停下
　　那一天，我拖着行李抵达车站的时候，忽然失去了方向，像一个哀伤的孩子。躯体的行走只是艰难的放逐，我知道即便走遍千山万水，灵魂依旧在这个城市的上空停留，她隐在那些苍白的云朵里，无视时光辗转，只为一个人守候。
　　是该停下来了。我在远郊的村子里租了房子，很便宜，附近有大片的林地、农田和果园。房主是一对六十多岁的夫妻，他们的儿女在外地打工，我的到来给闲置的院落带来些许生气。每月我交五百块钱，包括伙食费在内，一日三餐跟着他们吃，虽是粗茶淡饭，但蔬菜和水果都是自己种的，极其新鲜。不忙的时候，我会跟随他们到地里劳作，偶尔还会将新鲜的蔬果择洗干净挑到路边去卖，会有去送站或接站的车停下购买。
　　我喜欢这样的日子，修篱种菊，仿佛置身世外桃源般闲适。
　　我除了给几家原创文学网站当编辑外，依旧是靠写字谋生。我酝酿着，要出一本书，将这些年的游历，一一记录。最后一站，我打算去西藏，我知道，在离天最近的地方，能触摸到自己的灵魂。想去倾听灵魂最深处的声音，是不是在生命的最后呼唤的还是那个不变的名字？我知道，对他的爱，无论咫尺还是天涯，今生都不能抵达。
　　阿紫这丫头，忙的没有聊天的时间，我们将彼此的消息放进留言，闲了，一并翻看。我将网上搜罗的照片发给她，告诉她我的行踪，似是仍在行走途中。
　　如果谎言是善意的，何不叫它继续。
　　我没有将真相和盘托出，是不想让阴影再次吞噬另一颗纯真善良的心灵。
　　我和林泽的恋爱始终风平浪静，是台里公认的一对。一年后我顺利转正，台里潘姐休产假的时候我去主播晚间新闻，而林泽也在工作中实力凸显，从一名小记者晋升为新闻部的主编。工作的忙碌让我们没有时间考虑结婚。
　　但有一幅蓝图在我们静寂的心里酝酿。当林泽拥着我，对我说，一童，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时，我的世界就这么一下子清晰起来。
　　林泽，有你的地方就有家，能每天看见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可这幸福，那么快就走到终点，和林泽十指交缠漫步深夜街头的情景，瞬间成为回忆。
　　七月份，林泽随市里的领导到昆山参加一个招商洽谈会，要十几天才能回来，每天他都要忙到凌晨，将一天的行程，会晤的客商，项目的概况等汇成资料。我们每天唯一的交集就是由我说完：下面是记者在昆山发来的消息。镜头转切成他。
　　26号是我的生日，林泽还有两天就回来，我们说好去这里庆祝。下午我收到林泽发来的小小的一个包裹，打开，竹编的盒子里躺着一枚玉戒指，编了透明的丝线，我拿到戒指的同时，他的电话也到了。
　　一童，我没有时间去给你精挑细选一份称心的礼物，宾馆一楼的玉器店里，我选了这枚戒指给你，一个佛头，保佑你永远平安健康。他是不善言辞的人，认识这么久，也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但他一句喜欢，一句问候，一个眼神甚或用手轻揽我肩头的一个动作，都能让我笃定。
　　晚上，林泽笑得特别灿烂，他用浑厚的男中音说，这次昆山之行，收获颇丰，签约了两个投资过160亿元的服务业项目，并与三家世界前500强企业成功对接，我市招商引资呈现良好势头，有望实现破题。
　　在大家的欢呼声中，聂主任说，我们去庆祝一下，一童，你就代表林泽吧。
　　我始终对老聂存有戒心，台里好多女孩子都喜欢跟他开玩笑，也确实有借他之力走了捷径的人。这种人，不能得罪，我也知道，台里的经济来源几乎都来自广告部。我和林泽都是靠工作能力走到今天位置的，有台长的首肯，同事的认可，所以不必奉承这种人。虽然，他不再显露讨厌的嘴脸，我仍尽量避而远之。
　　到哪里，我都滴酒不沾，即便是林泽在场。那天，我以茶代酒，与大家周璇，他们意犹未尽，要去KTV唱歌，我趁机推脱，聂主任说那好，让小周送一童回去。他把司机小周面前打开的果汁倒了一杯给我，一童，这一杯我敬林泽，以他的能力，提副台长指日可待啊。
　　我替林泽喝了聂主任递过来的果汁。世界就这样残缺不全了。卑鄙的老聂用林泽的生命相威胁，逼我咽下耻辱。
　　一童，你如此完美，我要将你呵护在掌心。
　　林泽，在你回来之前，我们已走到终点。而这，是我们无论如何也不曾预料到的结局。林泽，就让我带着愧疚退出你的生命，有些伤痕，你用一生的爱都无法弥补，有些瑕疵，倾尽一生的眼泪都洗濯不掉。
　　（六）这里
　　进门，就看到一天坐在秋千上，对着手指上的戒指出神。我飞快地跑过去，迫不及待地握住她的手，一童，我想你了。她眼里充盈着泪光，似是有无限委屈，按捺着不敢倾吐。
　　一童，我们结婚吧。也许还没到有能力给你一切的时候，我会努力，相信将来一切都会有，我保证，这一生都会好好爱你。
　　林泽，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她抽出手，将戴了戒指的手指伸到我面前。林泽，你用这枚戒指交换了我的一生，我会戴着它直至终老，无论将来我身在哪里，与它都不离不弃。如果有一天，它再次回到你手中，那就是，我不在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理不清思维。
　　一童点了两杯咖啡，她的那杯浮着厚厚的奶油，我的这杯像是蔚蓝的湖水。一边看她小口轻啜，一边端起杯子大口喝下。那味道，简直无法形容，苦得心够拧成了一团。一童帮我把碟子里的糖和奶精倒进杯子里，用小匙轻轻搅动。
　　林泽，当你习惯了它的味道，你就真正成为了男人。
　　是吗？我有些疑惑地再次轻酌了一口，浓郁的液体在口中酝酿，沉淀，甜酸苦香充斥味蕾，当咖啡沿着喉咙慢慢滑进胃里，一种烧灼的微痛，像黑夜里划过一道焰火。口中遗留的味道，甘苦中蕴含着香，辛酸里流露着甜。浮着的心，像岩浆流过溪水，被水的清凉凝固而沉落下来。
　　蓝山，我记住了它的名字，它带给我一生最痛苦的回忆。
　　一童有些反常。她说，她的那杯叫卡布基诺。感情是卡布基诺上漂浮的奶油，看上去华丽而甜润，而现实却是隐藏在泡沫下面的咖啡，极尽地苦涩。卡布基诺是不可以重温的，就像爱一旦逝去就不能重来一样。
　　林泽，不要被事物的外表蒙蔽了眼睛，世间并非你想象中的万般皆美好。
　　她一直在说话，细细碎碎，无至无尽。
　　走出这里时，夜已深。她踮起脚尖用唇轻触我的额头，柔软冰凉的唇，像寒夜中骤然惊落的花瓣。我伸出手，抚摸她的发丝，这亲近的沟通，唤醒了心底思念的暗涌，汩汩作响，贯穿过躯体与内心，洁净跃动的泉水，急切的寻觅着出口。我拼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揽进怀中，在黑暗中摸索她的唇。
　　这一刻，清净无碍，与世无争，空无一物。
　　一童，你可知道，你是我一直想用整个生命去热爱的人？
　　我沉浸在幽兰色的梦境里，载着一童在城市中穿行，她的呼吸清甜沉静，温暖地将我覆盖。我分明看到片片花瓣飘飞，她白色的衣裙被风打开，一层一层，宛若夜风中一棵摇摇欲坠的花树。
　　林泽，忘了我。
　　梦醒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告诉我，一童不在了。
　　我去了她江南小镇上的家，房屋易主，邻居告诉我，他们的女儿在车祸中丧生，孤苦无依的老人去投奔了远房的侄子。连唯一的线索也断了。我试图通过各种途径找寻她的踪迹，最后终因无果而放弃。
　　我知道，如果一个人刻意要消失，即使我继续跋山越水，过树穿花，依然会错过。因为那枚玉戒指，我坚信她活着。
　　生活在时间的安抚下，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十年中，我结婚生子，事业小有所成。妻子善解人意，她知道我的一切，也知道这一生也代替不了一童在我心中的位置。她宽容地允许我为一童留出大大的空间。她说，只要给她一席之地就好，她才能站住脚，全心全意照顾我一生。
　　感觉累的时候，我会去这里坐坐，点两杯咖啡。我已经习惯了蓝山的味道，喝的时候从不加糖和奶精。没有了一童，所有的清甜圆润都不存在了，它的本味越发淋漓尽致地遗留在口中，在缅怀的时候，享受它带来的沉静安逸。蓝山让我懂得了，生活就是一场修行，无需求果，随心就好。我循着心声的指引，把等待化成无声的诺言，再用生命去兑现。一童，那个撼动了我整个灵魂的人，她在与不在，都无法磨灭。
　　那杯卡布基诺，偶尔会被服务生端去，送给某个长相或气息与一童相似的女子，哪怕只有一份相似，都会让我安宁。
　　而它的命运，更多时候就是渐渐冷掉。
　　（七）因果
　　这几年，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扩大，市政府大力实施改貌工程，在优化发展环境上入手，加大招商引资。短短几年，创建了国家卫生城市、国家园林城市，实施了城中村改造和大社区建设，不断提高居民的幸福指数，更因城市面貌的焕然一新带来更多商机。随之而来的，就是电视台的宣传任务愈加繁重。
　　跟随领导外出考察招商，跟踪在谈项目线索，汇总市级重点项目进度，接待考察团整个新闻部每天忙得人仰马翻。好在手下不乏精兵强将，牢牢稳住了新闻部林主任在时的霸主地位。由我们报送省台的新闻，许多在全国好新闻评选中获奖，台里，每年都会囊括国家和省级各项殊荣。我想，如果林泽在，也一定会为我有今天的成就感到骄傲，毕竟我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在我历数台里辉煌成就沾沾自喜的时候，有一件事，却让我觉得蒙羞。广告部聂主任在退休前因涉嫌贪污被双规，随后，又查出一笔巨款去向不明，最后还扯出来一宗肇事逃逸案，台里传得沸沸扬扬。这事，居然和林泽有关。
　　林泽刚刚盘下了近郊的一处休闲吧，两年前市里将沿河两岸规划为风景区，并实施道路拓宽，方便市民出行。沿河两岸八十米以内的建筑全部拆除。因是政府征用，涉及搬迁的居民和单位都很配合，短短两年工程就已收尾。林泽的休闲吧就在八十米以外的最佳地段，他花了不少钱才将它买下。所有的装修都是按他的设计，由他全程监督完成。休闲吧有一个奇怪的名字，这里。
　　据说，这里的主打是两款咖啡，一款叫卡布基诺，一款叫蓝山，而与它们相佐的，是超实惠的各种口味的奶茶和石锅拌饭、各类简餐。常有年轻的情侣光顾这里，也不乏谈生意的客人、三五成群的朋友。总之，这里一开业，即在这座小城名声大噪。装修奢华，价格平民。
　　林泽的生活，过得惬意而悠闲。在他品啜咖啡，静享音乐的时候，绿茶，依然在行走的途中，而他浑然不知。
　　我一直恪守着对绿茶的承诺，隐瞒着她就是一童，不曾说破这个秘密。终于有一天，我再也压抑不住，路过这里时，推门而入。
　　林泽说，我早已知道绿茶没死，在看过老聂的宣判后，那笔巨额费用花在了为车祸中的一童整容，我就猜到，一童，就是那个曾在你家中居住过的绿茶。只是，小叶，事情不是老聂交代的这么简单，如果仅仅像他所说，因我危及到他升副台长的职位对我施以教训连累了一童，你想，以一童对我的信任，会因容貌损坏而离开我吗？一定是，有更加不堪的事情发生，才让一童离开得那么决绝、彻底。林泽的眼里有燃烧的怒火。
　　只是，在没有找到绿茶之前，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老聂已经为他的罪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想一童已经洞悉一切，且把这不追究，当成一种宽恕和原谅吧。
　　我已经用绿茶的口吻在对林泽说话了。
　　绿茶说，人生如水，看淡了它是透明；爱情如海，宽容了自有幸福；缘分如书，翻阅了自有丰富；生活如酒，品尝了浓淡其中。心灵的声音才是最快乐的源泉，自己幸福不幸福，取决于你爱的那个人是否平安。
　　林泽，你若参透，也不枉一童这些年的付出。
　　（八）结局
　　阿紫说，绿茶，回来吧，我不忍心再看你这样颠沛流离。而且，林泽早已知道你就是一童。
　　我躲了十年，看到林泽第一眼，就被眼神出卖了自己的心。而今，又将近一个十年，若再重逢，往昔的感慨和情怀是否都已淡然？时光太瘦，指缝太宽，上天不给我的，无论我十指怎样紧扣，仍然漏掉；给我的，即便我松开双手，都会停留在掌心。
　　我知道自己，即便把拥有的一切都放在天平的一端，另一端，一旦放上那个名字，就会超重。知道吗，林泽，只因这世间有你，所以我在。
　　恋上卡布基诺的女人，既柔情又浪漫，向往着童话里美丽而虚幻的爱情，她们苛求完美，自恋而又骄傲，不管内心如何悲苦，都会把最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我即是这样。
　　有些东西，当无需回避的时候，就去坦然面对。若我们相认，我能克制自己，林泽如何面对？
　　知道吗，林泽，一进门我就看到了你。我闻到空气里浓郁的咖啡香。
　　其实蓝山很温柔很随和，它安静得像蔚蓝的湖水。喝蓝山不加糖也不加奶的男人往往对感情是极度专一的。他们懂得倾听，懂得欣赏，更懂得珍惜。他们像品味蓝山一样品味女人。他们是孤傲的，宁可喝着蓝山孤独一辈子，也不会随意找一个女人。蓝山男人有着忧郁内敛的气质，深沉而不张扬。
　　林泽，终于在岁月的凝炼中，变成了蓝山一样的男人。
　　其实世间许多分离，并非永不再见，而是爱着的两颗心，平行前进，无法交集。走过了才明白，心在繁华过尽依然温润如初。你让我懂得，爱总是藏在季节深处，我愿意用一生去换取一纸无字的誓约。不贪。不嗔。不怨。等在这里就好。因我爱这世间美好，岁月总会给我额外的馈赠。
　　我又见到了绿茶，她喜欢在深夜来这里，选一个靠窗的位子安静阅读或是写字。每次推门进来，她总会用右手将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转到掌心里，小心握住，只露出一截透明的丝线。她的脸是陌生的，眼神和微笑却是我无比熟悉的。闭上眼，还能闻见她发间的清香。我不敢去惊扰她，只是让服务生送去一杯卡布基诺，让她细细品尝，一杯还没有冷掉的爱情，学会珍惜。
　　我什么都不能做，因为，我已给不起她任何承诺，能看到她平安就好。我想阿紫已经告诉了她一切，她不来相认，一定是不想破坏如今的一切。就让我们，都遵循自己的心声吧。在彼此无语的凝望中，相伴一段岁月。
　　当音乐停了，花香淡了，容颜老了，我们终于相认，在繁华尽出晨钟暮鼓守着剩下的流年安静走过。
　　林泽，到那时，你一定要牵着我的手。
　　（完）
　　后记
　　关于咖啡的故事终于写完了。外面还下着小雨，安静的夜，雨声特别清晰。不知你睡了没有，此刻，我，真的累了
　　怀念在快可来里的那段时光。服务员会给我留出靠窗的桌子，给我一杯热的香芋奶茶，并把头顶的小灯打开。然后，我安静地写字。七天对于我，像是经历了又一场轮回。我想起了许多人、许多事，甚至于，丢的那颗莲花玉珠子这些曾在生命里留下痕迹的东西，原来，我一直记得。最难过的，莫过于当真的遇上了那个特别的人，却明白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或迟或早，不得不放弃。
　　在踌躇了很久之后，我带他走进了我的奶茶时光。一同走我走过的路，那些心事，就这么打开，在他的凝视中，绚烂绽放他问，故事里，有没有他。我微笑不语。他，一直被我放在心里。我想做最真实最漂亮的自己，依心而行，无憾今生。
　　这样的我，才能让他牵挂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