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奇案女子坟前祭奠，红裤露奸，县令几经曲折，为冤死人昭雪

　　这是发生在清代的一个故事。一个县令看到一个守丧的少妇内穿红裤，顺蔓摸瓜，几经曲折，终于使冤死的人得以昭雪。
　　清代，江苏阜宁县曾有一任县令名叫梁子辉，精明能干，擅长理察。有一次，他因事到郡里去见太守，没有坐船，走的是旱路。当路过山阳县境时，远远看见一个少妇穿着孝服，踽踽独行，一看便知，那是一个守丧的年轻女人。等那少妇来到眼前，仔细一看，只见她浓施粉黛，面露笑容，扭着腰肢从众人眼皮底下招摇过市，妖艳无比。梁县令正望着远去的少妇沉思，忽然一阵风吹来，吹开了少妇的裙子，露出里面穿的大红裤。梁子辉不由得一惊，便让仆人尾随在她的身后，仔细观察。
　　向前走了一里多路，这少妇来到路旁的一座新坟前，先是双手捂住脸使劲儿扭着腰肢哭泣，接着便蹲在地上慢慢烧化纸钱，等纸钱化尽，神情变得无限凄惶，忽然双膝跪在坟前，没完没了地叩起头来。
　　随从的人将看到的情况如实禀报给梁县令。梁子辉略一思索，便让吏役一直跟随妇人前去，打探她的姓名、住处，死者是何人，何时因何而死。
　　后来，吏役终于探明回报：这少妇姓秦，许配山阳县孟庄吕二为妻，新婚不久，吕二无病猝死，匆忙入殓，草草营葬。据说这秦氏原是本村一个大户的丫鬟，后来，不知何故，老爷突然把她嫁与又丑又老的吕二，自此，一贫如洗的吕二不但得到了娇小的妻子，而且日子也富裕起来。
　　梁子辉听了，心中感到十分可疑。只因自己是阜宁县令，山阳县的事不便多问，所以只好暂且作罢，又匆匆赶路，奔赴郡里去了。
　　来到府衙，见到太守昊秉章，处理完公务之后，吴太守邀梁子辉后花园饮酒，借着酒兴，二人的话越说越多，梁子辉便把路上看到的少妇的情况讲了出来，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向上司申明这其中很可能隐藏着一桩冤案，要太守分神过问。
　　吴太守听了，觉得阜宁县令说得有道理，便令人把山阳县令甄士芜请了来，并让梁子辉又把路上的见闻说了一遍。这甄士芜少年气盛，一听阜宁县令在太守面前议论山阳县的事情心中十分不快，但在太守面前又不便发作，只好强作笑脸，双手一拱，回敬粱子辉道：梁兄尽管放心，山阳县如果发生了冤案，小弟虽说不才，却也会召集众衙役前往勘察，给以昭雪的。小弟不放心的倒是阜宁县的凶案，未必件件搞得水落石出。我看对于山阳县的事，梁兄不必越俎代庖了吧！
　　眼看着两个县令发生了争执，吴太守觉得不便厚此薄彼，单单信任阜宁县令而冷落了甄士芜，便从中调和说：我看此事士芜已经知晓，子辉就不必过于费心了吧。眼下，咱们三人还是饮酒作乐为好。
　　事后，甄士芜根本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更没有派人前去调查。梁子辉十分气愤，就直接跑到省里见到了巡抚孙李圃，把自己在路上亲眼看到的情况详细作了禀报，然后说：小官受朝廷委任，吃国家俸禄，眼看着有人含冤而不能为之昭雪，心中惭愧无比，当官的不为民做主，还要当官的有何用！
　　巡抚听了十分器重他，因而问道：你既然准备承办此案，将打算如何入手？
　　梁子辉说：请通知山阳县令甄士芜，让我开棺验尸，如果发现不了伤痕，请撤我的职！然后给我一个月的期限，一定能查明死因。如果到期仍然搞不清楚，甘愿按反坐之律受惩！
　　巡抚点头应允。
　　根据巡抚的命令，梁子辉独身来到山阳县审案。山阳县令甄士芜感到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十分气愤，胡乱指派了一个验尸人，便悻悻地随同梁子辉来到了吕二的坟场。周围的百姓听说阜宁县令奉巡抚之命前来开棺，纷纷前来观看。将坟场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吕二的妻子秦氏，被召到吕二的坟前，当众目睹开棺经过。
　　这秦氏久在大户为丫鬟，见过世面，经过风雨，她不慌不忙来到坟前，忽然扑在吕二的坟上，手抓脚蹬，大哭起来。哭罢，披头散发地质问梁子辉：如果县太爷开棺查不出伤痕，该当何罪？
　　梁子辉冷笑一声，说：大胆刁妇！太爷在此，竟敢胡言。我倒要问你：验明吕二身上有伤，你该当何罪！
　　秦氏毫不示弱，又说：即使身上有伤，也不是我害死的。你不给我交出凶手，小女子不依！
　　梁子辉说：吕二身上有无伤痕，是谁害死，你最清楚！杀害无辜，国法不容！说罢，便让衙役们将秦氏拉开，动手掘墓。谁知秦氏爬在坟上，死活不起来，并向着吕二家的亲友们高声喝道：他是阜宁县的县令，来到我们孟庄，要扒我们吕家的坟了，你们不能眼看着不管啊！接着，又哭哭啼啼地说：可怜我那丈夫吕二，活着时没有享多少福，入土以后还要开膛挖心，连个囫囵尸首都保不住啊！
　　听了秦氏的话，吕家的人渐渐围上前来，有的瞪着血红的眼睛，准备闹事。梁子辉看了甄士芜一眼，只见他远远地站在一边，冷笑着。梁子辉大为恼火，亲上前去，一把拉走秦氏，向衙役们说：本官受巡抚之命，前来开棺，聚众闹事者，国法不容。开棺！
　　众衙役一起动手，很快就将这座新坟掘开，打开棺椁，尸体尚未腐烂。梁子辉即招呼验尸人前去检验。这验尸人慢慢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棺前，先查死者的衣服鞋袜，而后又将衣服鞋袜扒掉，从头到脚查遍全身。好半天，这才回禀梁子辉：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也不像中毒而死！
　　马上听到甄县令的一声大笑。接着，甄县令便命令衙役打道回衙。上下哗然，坟场四周像炸了锅一样。有的高声指责梁子辉放着阜宁县的大堂不坐，跑到山阳县没事找事，有的望着梁子辉，摇头叹息。而泼妇秦氏，拦住梁子辉的轿子大吵大闹，声称要把吕二的尸体埋到阜宁县的公堂上。
　　梁子辉正颜厉色，说道：我是朝廷委派的执法官员，既然发现有疑问，就应该追查清楚！如果因为查办不力，致使生者含冤，死者暴尸，自有国法，可以惩处，岂能任你们凌辱！说完，上轿而去，再也无人敢阻拦。
　　回到山阳县的衙署，甄士芜幸灾乐祸地前来寒暄，说道：梁兄这几日实在辛苦了。现在，验尸有了结果，是否咱弟兄二人小酌几杯？梁子辉拂袖而去，带上印信亲往巡抚府缴印领罪。
　　巡抚孙李圃听了梁子辉的禀报，埋怨道：我原先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你说不必担心，自有七八分把握。今天验尸果然无伤，这可怎么办好？梁子辉回答说：小官愿受国法的惩罚。请答应我前次的请求，给我一个月的访查期限，一定可以查明实情。我所顾虑的是，一伺真情查清，捕获凶犯时，恐怕有的官员干扰，以致前功尽弃，这就很可怕了。
　　巡抚说：你可带我的一支令箭去，有人胆敢干扰，严加追究。可是，如果一个月以后，你仍然破不了案，我也就无法庇护你了。梁子辉感激涕零，叩头称谢，手持令箭而出。
　　梁子辉离开巡抚府，独自一人悄悄来到山阳县，扮作一个贩卖布匹的小商人，走乡串户，暗暗访查。他像梳头一样，把山阳县的村庄梳了个遍，也没有访到有关吕二死因的消息。眼看三十天的限期将近，仍然毫无线索，便自叹官运不济，没想到主动承担的一个案子，却如此难以理出眉目，竟然栽在了外县，岂不让人耻笑？因此，心中十分烦乱。
　　这一天，信步走到山阳、阜宁交界处，天已黄昏，无处可去，想找个地方过夜，便漫步走向一个村落。
　　这个小村叫良庄，只有十几户人家，天还没大黑，家家户户就已关门闭户。只见村边有一间孤独的草屋，闪着昏黄的灯光，便急忙赶去。
　　栅门半开，推门而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坐在灯下安详地做着针线，见到突然有人进房，起身问道：客人是干什么的？
　　梁子辉答道：我是贩卖布匹的小商人，路过此处，天色已晚，无处安歇，请老人家借宿一夜，房钱多少任凭吩咐，决不吝惜。
　　老太婆犹豫道：既是过往的客商，寄住一晚，并没有什么妨碍，只是我那儿子性情粗暴，恐怕他回来以后，失礼得罪了客人。
　　梁子辉再三恳求，老太婆才将他领到一间柴屋里面，说：委屈客官暂时在此歇息。如果听到我儿子回来，千万不要声张，以免带来麻烦。
　　梁子辉点头应允，只好坐在柴堆上闭目养神，以待明天，继续访查。
　　四更时分，传来敲门声，梁子辉估计是老太婆的儿子回来了。随着老太婆的开门声，一个走路咚咚响的人来到屋里。只听老太婆说道：今年收成不错，既不缺吃又不少穿，完全可以安生度日，你何必这样不安分？一旦出了事情，肯定要连累老娘的。
　　那人默不作声，接着好像是传来咕咚咕咚大口喝水的声音，再接着就传来摸摸索索到灶上寻找饭菜的响声。这时，又听老太婆叮嘱说：柴屋里有一个过往的客人借住，你一定要以礼相待，规规矩矩，不许鲁莽！
　　只听那男子立时答道：老娘好糊涂！小心走露风声，坏了孩儿的好事！那人端着灯来到柴房，高声说：你是干什么的客人？为什么住在我家？梁子辉一一回答，当那人看到梁子辉一身的商人打扮，并看到携带的布匹衣物时，这才笑了，说：看来真像个老实的买卖人，还没吃饭吧？起来l陪兄弟喝两杯。
　　梁子辉察看他并没有恶意，便起身寒暄，并随着那人来到堂屋。那人取来酒肉，二人对饮，彼此问询。梁子辉看这人举止大方，谈吐豪迈。便问他作何生计？那人笑而不答。又问道：小贩不揣冒昧，敢问主人贵姓大名？
　　那人说：你只管住在我家吃酒吃肉，明天一早，赶路去做你的买卖，何必问我姓什么叫什么！
　　梁子辉只好作罢。二人对饮了几杯，那人脸便红了，话也多起来。梁趁着酒兴，试探着问道：我在做买卖的路上，听到人们议论阜宁县令梁某人来到山阳县开棺验尸，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不知主人认为这个梁县令为官如何？
　　那人答说：官是好官，可是也当不长了。
　　梁问他：那是为什么？
　　那人说道：山阳县一个女人谋杀亲夫被他看出了破绽，但是这个案子不问我是无论如何弄不清的。
　　梁子辉想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眼前的人便是吕二一案的知情人，心中不由一阵暗喜。
　　于是便进一步激他说：现在到处传闻，都说在这个案子里梁某人好大喜功，无事生非，诬陷好人。按照刚才你所说的，莫非真有什么冤枉吗？
　　那人笑笑，只是说：喝酒。吃肉！便再也没有吭气。梁子辉也不再追问，满满斟上一大杯，双手捧到那人面前，说：今天，我借主人的酒，敬主人一杯。主人如果看得起我这个布商，请满饮此杯。那人也不推辞，说声痛快，便一饮而尽。杯来盏去，二人越说越投机，那人醉醺醺地抓住梁子辉的一只手，说：不瞒老哥，多年以来，小弟有话无处说，今日算是有幸遇到了一位知己，让咱哥俩今晚喝个一醉方休！
　　梁子辉大喜，马上提出与这人拜为兄弟，那人也不推辞，于是就在酒桌旁焚香互拜，并叩拜了老母。
　　第二天，梁县令起身告辞，母子俩苦苦挽留。到这时，那人才说：小弟姓阎，单名一个浩字，务必求哥哥陪小弟多耍几日。梁子辉立即应允。
　　到了晚上，梁又问起吕二的案件，谁知阎浩有意把话支开，避而不答。梁子辉假装生气地说：你我既结为兄弟，就应该肝胆相照，以肺腑相见，怎么能彼此隐瞒？阎浩还是笑而不答。梁子辉起身道：看来小弟是把哥哥当成了外人。好吧，老哥不再打扰，立即告别。似乎一腔怒气，抬脚欲出。
　　阎浩这才拉住了他，笑着说：不是我故意隐瞒，实在是事关重大，不敢轻易乱说。现在我向哥哥详细说清，万万不可告诉外人。阎浩把话打住，起身关好窗户，神秘地问道：哥哥你看小弟是干什么的人？
　　梁说：小弟当然是江湖上的好汉。
　　阎浩说：小弟乃梁上君子。不管城里乡下，凡有不义之财，我必定半夜设法弄到手，既供自己享用，也救济贫穷，干这行当已不止一年，幸而从未被官家发觉。一个多月前，听说盂庄有一个大户藏着来路不正的钱财，数额惊人，便准备弄来享用。那日一更天，我偷偷潜入那个大户的邻家，也就是吕二家，准备夜深人静时再越过大户人家的高墙。我正爬在吕二家的一棵大树上查看动静，见到屋里一男一女相对饮酒，已经醉醺醺了，刚要寻欢作乐，忽然有人敲门。这二人急忙爬起，穿好衣服，那女人把男人藏在门外夹道中间，然后才去开门。门开后，一个男人踉踉跄跄奔入房内，倒在床上，也像是喝得烂醉。那女人又叫又拉，一动不动。
　　阎浩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一会儿，女人悄悄把藏起来的那男人叫出来，二人一齐下手，把一根大铁钉从床上男人的头发中钉入脑内，那人疼痛得滚落在地下，不消一刻，便再也不挣扎了。这两个男女打扫完现场，擦净了死者头上的血，又给死者净了面，这才把死尸抬到床上，女人扬手示意那人溜走，等那男人走了好一会子，那女人这才哭喊起来。听到这女人的哭声，乡邻们赶了过来，大家谁都没有发现伤痕，全以为是暴病而卒。我趴在树上，看了个一清二楚，但是人命关天，怕受牵连，待乡邻散去之后，便偷偷溜出吕二家，那大户的不义之财，当夜也没敢再去取。事后我才得知，这死了的男人名叫吕二。
　　听了阎浩的详细叙述，梁子辉急忙追问道：可曾看清和女人合谋杀死吕二的男人是谁？
　　阎浩说：这两人点着灯互相调笑，屋里通亮，我自然看清了。那男人就是秦氏做丫鬟时的主家老爷。
　　梁子辉轻轻叹出一口气，说道：这就是了。
　　阎浩又告诉梁子辉，前些日子阜宁县令开棺验尸时，他远远地站在一旁观看，看到有人把仵作悄俏拉出人圈儿之外，塞给他一包银子。所以，仵作虽然把尸体从上到下验了个遍，却说没有查到伤痕。并说：这件事我虽然了如指掌，可是连母亲面前也没敢暴露半句，一是怕官家知道了我夜取他人之财的底细，二是吕二被害之时，我恰恰藏在他家，倘曹被人反咬一日，跳进黄河我也洗不清。
　　梁子辉终于搞清了事情的原委，不由哈哈大笑。这一笑，使阎浩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梁予辉说：小弟看哥哥到底是干什么的人？答道：贩卖布匹的商人啊！
　　梁说：不是，不是。幸亏开棺验尸那日你站在远处，没有看清哥哥的面目。我便是阜宁县令梁某人啊。
　　阎浩一听，面色如土，慌忙趴在地上谢罪。
　　梁子辉赶紧把阎浩搀扶起来，说：小弟何必如此。我们既已结为金兰之好，就应视同手足，更不能分什么尊卑上下。况且这个案子没有小弟说清，哥哥我肯定会被充军发配到万里之外。所以，你是我的恩人，我将终生报答，决不食言。说完，二人又谈笑如故。
　　梁子辉查清了线索，立即到省向巡抚禀报。巡抚令山阳、阜宁、清河三县县令率同三县仵作一同开棺再验，果然从死尸的脑袋上拨出一枚大钉。拘来秦氏，秦氏不服，极力狡辩。证人阎浩到公堂，叙述那夜所见，绘声绘色，秦氏只好认罪，供出通奸杀夫的同谋。
　　原来这秦氏做丫鬟时，便很不安分，时常与老爷眉来眼去。老夫人看在眼里，一气之下，将她卖与又丑又老的吕二。没想到这正中了老爷和秦氏的下怀，他们躲开老夫人的监视，时常到吕二家偷欢。
　　那日，老爷先派仆人将吕二骗去饮酒，而后来找秦氏寻欢作乐。当他们看到吕二被仆人灌醉，倒在床上不省人事时，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钉死吕二，并贿赂验尸人，企图蒙混过关，达到长期苟和的目的。没想到红裤露奸，梁县令暗查私访，终于弄清了案情。
　　三县令拘来那位老爷，再次公审，供词无异，案情确凿，依律将奸夫淫妇处死；将仵作杖责五十，发配到两千里以外的地方去做苦役。巡抚追究山阳县令甄士芜的罪责，削职为民。从此，巡抚更加器重梁子辉，极力向上荐举。梁子辉因此升了官，以后，待义弟阎浩如同亲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