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情深

　　这是一个感人至深的真实故事。
　　我的家在淮北大地的一个最普通的村子里。据爷爷说我们原籍是河南，是抗日时期蒋介石轰炸黄河放水淹日军时从河南逃难来的。当时全家人都淹死了，剩下我老太太带着六岁的爷爷逃到这里，借半间车房住了下來。庄上的地主看着老太太老实本份，就收下做了厨娘。解放后，士改时分了四亩地，就正式定居下来。由于穷，又是外来户，无亲无故，所以爷爷三十多岁了也没结婚。后来附近村上一个智商不全的闺女一一我的奶奶嫁了爷爷。六四年生了我大伯。五年后又生了我的爸爸。虽然爷爷不识字，但爷爷明白上学才有出息的道理，所以大伯和爸爸到了上学的年龄，都被送进了学校。伯父和爸爸都很争气，学习成绩都很优秀。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大伯上高三的那年秋天，爷爷查出了了肺癌，大伯和爸爸把爷爷送到大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但无奈己到了晚期，仅半年，爷爷眼里噙着眼泪撒手而去。爷爷的离去给了还没有成人的大伯和爸爸极大地打击，兄弟俩哭得死去活来。爷爷除了给他兄弟俩留下了对他的怀念以外，还留下了七八千元的债务。殡过爷爷以后，大伯就对爸爸说，我不能上学了，我去打工，支持你上学。爸爸说，你明年就高考了，还是我退学吧。大伯说，你才十三岁，你能干啥，我们欠的钱啥时能还清。争来争去，最后大伯说服了爸爸。自己毅然决然地外出打工了。那个时代企业还很少，他先去了一个砖窖厂。厂里按件计资，一般的工人一个月能挣五六十块钱，他每月能挣七八十块钱。砖出窖时，窖里温度六十多度，像个火坑，进去脸都烤得发烫，半个月下来，脸变得黑红，手都脱了一层皮。吃饭的时候，別人有馍，有菜，时不时的还买份肉吃。但大伯总是买几个大馍，倒杯热水、拿到一边去吃。他了解附近一个鱼塘要顾人晚上看魚，马上又和养鱼的主人签了合同，晚上睡在塘边的小屋里，每个月可拿十元钱的报酬。冬天的一个夜里，两个小偷拿网去撒鱼，被大伯发现，打斗中大伯被推到水塘里。凍得病了一场。
　　大伯每月回家一次，多是趁着阴雨天不能干活的时候，也不舍得坐车，总是借个自行车骑着回家，回到家里，安排好我奶和我爸的生话，然后拿着工资挨家去问，谁最急需钱，就先给谁。邻居们都说他懂事。
　　大伯在砖窖厂干了两年，听到煤矿招农合工，就离开窖厂到了煤矿。媒矿负责人看他是高中生，就把他留在井上做管理工作。当发工资时，他发觉下井的工人都发了一百三十多元，他才发八十多块钱。他马上找了领导，要求下井挖煤。领导和其他伙伴都不理介，说在井上虽然工资低些，但活轻，没有危险。在他的一在要求下，第二个月，就开始下井。由于他能干，能吃苦又有窍门，很快就成了生产标兵，每月工资开到一百五十块。钱拿多了，但大伯仍然省吃俭用，给自己订下生活标准，每天一块钱，绝不多花一分。一次他加班，让爸爸去拿钱，爸爸在井口等他，看到一群群工人出来，个个都脸上漆黑，怎么也找不到大伯，当大伯走到爸爸身边喊他时，爸爸一阵心酸，忍不住掉下眼泪。心想哥哥本应坐在大学的教室里，为了我，现在这挖媒。从此，爸爸学习更加努力，决心上好学报答大伯。
　　转眼又是几年，有人给大伯介绍对像，但他考虑，结了婚，生了孩子，家庭负担重了，难以保证弟弟完成学业，就一次次推迟了婚期。然而屋漏偏逢连阴雨，就在爸爸大一的下学期，矿上出现了塌顶事故，大伯被埋在了煤下，虽然抢救出了一条命，但却落下了残疾，煤矿按规定一次性赔偿了一千多元钱，解除了合同。俗话说，祸不单行，不久，奶奶因为长期咳嗽，吐血，到医院一查，和爷爷一样己到了肺癌晚期。医生说，没有治疗的必要了，最多还能话三个月。大伯把奶奶拉回家，看到骨瘦如柴的奶奶，大伯一次次掉下眼泪。十一月二十七的晚上，奶奶走完了她四十三岁的人生，永远地闭上了眼晴。爸爸接到了电报，星夜兼程赶回了家。兄弟俩抱着奶奶，娘呀娘呀地号淘大哭，震天恸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哭了一天一夜，其悲惨令邻居无不掉泪。在邻居的帮助下，埋葬了奶奶。烧了三天纸后，爸爸就要回学校了，兄弟俩在爷爷奶奶的坟前痛哭流涕。擦干眼泪，大伯对爸爸说：‘‘有我在，你放心，好好读书。爸爸默默地点了点头。突然跪了下来，给大伯磕了个头。低声地说：就我们兄弟俩了，长兄如父，我听你的、我上好学，会报答你的。说着弟兄俩又抱着哭了一阵。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二十多年来，大伯由于伤情的后遗症，也不能出去打工，日子过得不好。爸爸大学毕业以后，没有忘掉大伯的恩情，更没有忘掉自己的诺言。他一直保持着节约的习惯，省些钱去帮助大伯。虽然妈妈也知情达理，但爸爸为了不让妈妈生气，也总是明给一半，暗给一半。为了多给大伯钱，他每天在食堂吃饭，能五块钱吃饱，他绝不花六块。穿衣服总很少有百元以上的。他既不愿亏待妈妈和我，更不愿对不起大伯，所以只有亏待自己。爸爸还清了欠款以后，又帮助大伯盖了三间二层的楼房。大伯觉得我家是外来户，人少孤单，多要了个孩子，被政府罚了几千块，也是爸爸替拿的，兄弟俩兄友弟恭，让很多人羡慕。
　　堂哥的成绩不好，高中毕业后就辍学了。我算是一个学霸。爸爸妈妈就想让我出国留学，以弥补爸爸没钱留学的遗憾。但就在我将要准备出国读研的时侯，爸爸和妈妈遇到了纠结。因为堂哥己经二十六岁，谈好了对像，女方要求男方盖搂房，送彩礼，买轿车，算算没有五十万、婚约就要泡汤。大伯愁眉不展，也不愿意再拖累爸爸。女方不断催婚，堂哥再也存不住气、给爸爸打了电话。想向爸爸借四十万块钱。爸接了电话，说钱没问题，你抓紧定婚期，盖房子。堂哥一块石头落了地，但爸爸虽然答应了堂哥，心里也很发愁，如果钱拿给侄子结婚，儿子就没法出国留学。妈妈连续几天晚上，听到爸爸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亲切的握着爸爸的手，问出什么事了，爸爸知道妈妈是通情达理的，妈妈的贤惠反让爸爸更左右为难。爸爸就没说出来。休息日，我回家说最近两次月考，成绩都不理想，出国留学怕考不上好的学校。爸爸趁机说道，没有必要非出国不可，国内有些大学并不差。听到爸爸这么说，妈妈一愣，叮着爸爸说，孩子留学是你最大的愿望，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爸爸沉默了好大一会，缓慢地对妈妈说，惠兰，我给你商议个事，侄子二十六了，女方催着结婚，你知道的，现在农村男孩子结婚要房要車要彩礼，咱得帮哥哥一把。妈妈说，那当然，接着又问需要多少，爸爸说我们是否给他三十万。妈妈听后头脑轰的一下，对我爸爸说，钱绐哥的孩子结婚，我没意见，但耽搁了儿子的学业，你于心能忍吗？说着妈妈就趴在桌上哭了起来。爸爸知道妈妈说的也在理，但是想到哥哥对自己的付出，为自己受的苦也不禁流下泪来。一边是是哥哥，侄子，一边是妻子，儿子。爸爸左右作难啊。妈妈看着爸爸愁眉不展，自已也寝食不安。妈妈听过爸爸讲过很多兄弟俩的故事，知道爸爸和大伯是手足情深。最后想了一个办法，对爸爸说，先绐哥哥二十万，让侄子把自家刚买的车开走，我上学的钱不夠先借点配上。爸爸听了妈妈的话，顿时眼泪滂沱。紧紧抱住了妈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几天，趁着休息日，爸爸，妈妈和我，天刚亮就开车回了老家。因为事前打了电话，大伯全家都在家里等着，听到车响，都迎了出来，爸爸和大伯抱在一起，我和堂哥抱在一起，大娘和妹妹牵着妈妈的手，向家里走去。伯母和妈妈进了厨房。不一会，一大桌菜就端了出来。大伯还硬开了瓶白酒，说今天要一醉方休。平时大伯的话很少，今天却多了起来，爸爸喝了几杯酒后就提前介入了正题。爸爸说，哥，嫂子，听说侄子订了婚期，我们全家都高兴的不得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可添的，今天我把两个月前才买的一輛车，送给侄子贺喜，另你弟妹给您带了二十万块钱，就算帮您盖楼打个地基吧。爸爸话没落音，堂哥就激动地端着酒杯跑到爸爸跟前跪了下来向爸爸敬酒。大伯说，侄子马上出国，需要花钱。钱就不用了。妈妈从包里把二十万钱掏了出来，摆在了大伯面前。大伯说，钱我能借到，千万不能耽误孩子上学。又把钱推到了妈妈跟前，两家人推来推去，大伯看不收也没办法，就对我妈说，弟妹，我收，但也用不了这么多，你侄子这几年打工，家里也存了十多万，我留十万就夠了。这时我爸眼圈都红了，说：哥，咱俩很早就没有了父母，是你带着我长大，你受的苦我能不知道吗，虽然我们现在住在两地，但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呀，我们手足不能分离啊。爸爸又指着堂哥和我说，记住，你们也永远是一家人。我和哥哥又马上抱在了一起。
　　去省城的火车是下午三点，大伯和伯母给我们装了几袋子农产品，堂哥开车把我们送上火车。临行时我看着爸爸和大伯眼里都闪着泪花，紧握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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