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皇储之争:汉平帝刘衎 元寿二年(前1年)的六月,长安城里,在骄阳火辣的光芒之中,朱墙绿杆的未央宫,被烘托的犹如春天里的鲜花。 但宫里的侍卫和婢女,无暇欣赏这一美景。炎炎烈日的暑气,以及汉哀帝刘欣的遽然驾崩,早已令他们躁动不安,手忙脚乱。 他们想不到,此刻,七十多岁的太皇太后王政君,正风驰电掣地移驾未央宫;他们想不通,太皇太后消息何以如此灵通,何以一到天子寝宫就立马将皇帝的玺绶收了起来,清晰明快,毫无疑滞。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一场疾风骤雨式的政潮,就此拉开帷幕。 01罢免董贤 首当其冲的便是掌握朝政、年仅二十三岁的大司马董贤。 王政君驾幸未央宫,即命近侍收取皇帝的玺绶。然后,以董贤不黯丧事调度的理由,连夜招新都侯王莽入宫。 诏尚书,诸发兵符节、百官奏事、中黄门、期门兵皆属莽。 兵权在手,王莽以太皇太后的旨意,将董贤罢免归家。诏书到日,董贤、妻子自杀。随后,王政君任命王莽为大司马,领尚书事。 为便于控制朝政,王政君和王莽,迎立年仅九岁的刘衎(kn)当嗣君。 02打击外戚 接下来,王莽一方面整肃成帝、哀帝遗留的外戚势力;另一方面清洗朝中的异己。 成帝的皇后是赵飞燕,哀帝即位,尊为皇太后。当时,盛传赵皇后为了固宠,一直暗害成帝嫔妃所生的皇子。 此举招到成帝生母王政君及王氏的忌恨,但赵飞燕在哀帝的即位中有援立的大功,且和哀帝的祖母傅太后深相结纳。因此,终哀帝一朝,赵太后赵飞燕一直安享尊荣,平安无事。 哀帝一支的外戚,主要是祖母傅氏、丁氏以及孝哀皇后。哀帝一朝,虽然傅、丁子弟居中用事,但远非王氏一家势力可比。 王家从成帝时期起,一门九侯(一说十侯),且几兄弟次第辅政,树大根深;加上王政君长命位尊,又得近水楼台的便利。因此,一纸诏书,傅、丁子弟当即免官,放回老家;赵飞燕、孝哀皇后废为庶人,当天双双自杀。 03清肃异己 朝廷中足为王莽主政障碍的,一个是大司徒孔光,一个是大司空彭宣,另一个是太后的胞弟王立。 孔光一代名儒,辅相三朝,且深得王政君尊敬。 王莽的作法不是打击,而是拉拢、利用。他比以前更尊重取媚孔光,将他的心腹、孔光的女婿甄邯任命为侍中、奉车都尉。对谁不满,王莽就罗织罪名,写成弹劾奏疏草稿,让甄邯拿给孔光上奏,并暗示这是太后的旨意。孔光虽为名儒,但向来畏惧谨慎,不敢不上奏;而孔光一上奏,王莽就让太后同意孔光的处理意见。 王立在朝中没有什么显赫的官职,但王莽担心他在太后面前,有从容说话的机会,不便于自己肆意专政,便和孔光联手排挤。挟持太后,令王立离开长安城,以侯就国。 大司空彭宣看王莽专权,自己主动上书求退。王莽自然求之不得。 清肃驯服这些反对势力,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同年九月,刘衎才正式登基,是为平帝。不过,皇帝年少,没有理政能力,自然是由太皇太后王政君临朝,由大司马王莽秉政。 04蛮夷入贡 新官上任三把火,为显示气象一新、政通人和,元始元年(公元1年)的正月,王莽暗示益州的地方官,让塞外的蛮夷,自称越裳氏,贡献白雉(野鸡)一只、黑雉两只。王莽通过太后下诏,以白雉荐于宗庙。 于是群臣知趣,盛赞王莽的功德,跟周公相等,建议太后赐号王莽为安汉公。当然,一向沽名钓誉的王莽,假惺惺地推辞了几次。一番推让下来,王莽接受了安汉公的封号,也为群臣、宗室、退休老臣以及平民稣寡争来了封官加爵和赏赐。 为进一步专断朝政,王莽让公卿上奏,说以前以功劳升迁的二千石大官,以及州郡举荐的茂材异等官吏,很多都名不副实,应该让他们见见安汉公,由安汉公考核;且太后春秋年高,这些小事不应该亲自处理。 太后依言下诏,除封爵需要入奏外,其他事情由安汉公处决。至此,王莽掌握了朝廷的用人大权,权力与人主相仿佛。 05为国食素 为防止平帝的外家卫氏夺取权力,王莽授意太后下诏,拜刘衎的生母为中山孝王后,封舅舅卫宝、卫玄为关内侯;平帝的三个妹妹也都封号为君。外家留在中山国,不得擅来京师。 元始二年(公元2年)的春天,王莽故技重施,携重礼贿赂黄支国国王。黄支国在南海中,离京师长安城三万余里,但拿人手短,且又不会有所损失,于是遣使奉献了一只犀牛。 这年有祥瑞,有灾异。祥瑞是越嶲郡(x,今四川境内)有黄龙游在江中;灾情是大汉境内受旱,蝗虫大起,尤其是青州受灾严重,农民开始流亡。 这又是一个表演的机会。王莽趁机出血,献钱百万、田三十顷,赈济贫民;又在长安城中,造经适房,让贫民安居。当然,每每遇到洪水干旱,王莽都戒腥吃素。 太后了解这情况后,特地派使者叮嘱王莽: 闻公菜食,忧民深矣。今秋幸孰,公以时食肉,爱身为国! 此年年末,王莽又贿赂匈奴单于,上书改名,表示驯顺。 06长子谋乱 元始三年(公元3年),王莽的长子王宇作乱。 王莽隔绝平帝外家卫氏,王宇不以为然,且担心日后会受到清算。因此,王宇私下和卫宝联系,让卫后趁上书谢恩的机会,表达希望到京城的意思。 不过,几次上书,只有封邑增加,并没有得到来京的许可。王宇无奈,和师傅吴章、妻兄吕宽计议。吴章认为,王莽不容易谏劝,但他喜欢鬼神,不如通过变怪的手段,惊吓王莽,然后说服他归政于卫氏。 王宇大喜,依计行事,当晚便让吕宽拿着狗血泼洒王莽寝室的大门,不料被卫士发觉。主谋王宇逮捕入狱,服毒自杀。其老婆亦被牵连,在狱中生完孩子后被害。卫氏一族,除卫后外,满门尽灭。 07女儿皇后 儿子尸血未干,王府上下很快沉浸在随之到来的天字第一号喜事当中。 元始四年(公元4年)的二月,王莽的女儿嫁给平帝,当上了皇后。前年下的聘礼中,黄金二万斤,钱二万万。王莽只受六千三百万。 喜气未远,太保王舜等官吏、平民一共八千余人,上书太后,请将王莽进位为宰衡,位在三公之上,另外加赐聘后的礼金三千七百万,前后刚好满一万万的大礼之数。 王莽从中拿出一千万,贿赂收买太后左右近侍,因此,这些得到巨大好处的近侍无一不称赞王莽。另外,王莽提议明堂、辟雍、灵台,并为学者建造万余住房,制度甚盛。 如此收买人心,所以两个月之后,群臣再次上奏: 昔周公摄政七年,制度乃定。今安汉公辅政四年,营作二旬,大功毕成,宜升宰衡位在诸侯王上。 08九锡大礼 元始五年(公元5年),王莽受九锡之礼。熟悉三国史的读者都知道,九锡之礼往往是禅让、篡位的前奏。不过王莽距皇位还有两步之遥。 平帝渐渐长大,对外戚卫氏一家被灭耿耿于怀,时常流露出不满的情绪。这年十二月,王莽在腊月进奉椒酒的时候,于酒中放毒。平帝于是驾崩于未央宫。 事有凑巧,这个月,地方上疏浚旧井,挖到一块白石,上面写着告安汉公莽为皇帝。太后年老,但尚未糊涂,果断地说:这是诬罔天下,不可施行! 太保王舜劝道: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又莽非敢有它,但欲称摄以重其权,填服天下耳!老太后不以为然,但已没有力量制止,除了同意外,别无它法。 王莽于是应了符命,当起了摄皇帝。 09登基为帝 摄皇帝到底没有真皇帝当起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因此,两年之后的初始元年(公元8年),王莽在系列符命和祥瑞中即皇帝位,国号新。 他派王舜去长乐宫索取玉玺。太后此刻方才大悟,坚决地说道:我汉家老寡妇,旦暮且死,欲与此玺俱葬,终不可得! 可是,王莽已登基为帝,玉玺是志在必得,这次不给,下次说不定又出什么花样来威胁。想到此节,老太后伤心不已,抹了抹眼泪,把大汉传国玉玺丢在地上,恨恨地大骂王舜:我老已死,如而兄弟今族灭也!。 看着王舜远去的背影,老太后的思绪,回到八年前的那个夜晚。不过,悔意亦如潮水般袭来。想不到一向笃儒谨孝的好侄儿王莽,竟是阴谋深沉、篡摘汉家仙桃的野心狼! 可是,老太后为何不能以死明志,以见老刘家的列祖列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