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人生我的蓝眼睛与其实我更怕冷

　　我的蓝眼睛是前苏联著名作家鲍利斯？安德列耶维奇？拉夫列尼约夫在中篇小说《第四十一个》里写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玛柳特卡，她是一位女红军战士，渔家孤儿出身，她有着芦苇一样修长的身材，棕红色的头发象花环一样漂亮，她喜欢幻想，爱写诗，渴望将来出版自己的诗集。她作战勇敢，是女神枪手，在战斗中她已经打死了四十个敌人。一天，政委叶秀可夫命令她带两个战士用船把一名俘获的白军中尉押送到司令部去。这个中尉是他们在大沙漠里的一次战斗中捕获的，当时她向他开了一枪，但由于走神，没有打中，于是抓了活的，并押着他走出沙漠。临行前，政委一再嘱咐：这个中尉身上有重要的军事秘密，一定要安全把他押到司令部，不能让他跑掉，也不能让他死了。
　　黄昏时分，他们出发了，小船沿着平坦的海岸飞驶。风平浪静，水波涟涟。玛柳特卡望着逝去的海水，觉得海水蓝得美丽极了。偶然，当她的目光与中尉的蓝眼睛相遇时，不禁全身打了个寒噤，叫道：我的妈呀！你的眼睛蓝得跟海水一样！
　　刚刚入夜，狂风大作，乌云蔽天，暴风雨突然来了。一个巨浪把桅杆折断，两个战士也被卷进大海，玛柳特卡两手紧紧抓住船舷。中尉也吓得直划十字。海咆哮着，巨浪把小船抛掷着推向大海深处。黎明时分，小船被冲到一个远离海岸的小岛上。
　　玛柳特卡和中尉共同把小船系在岛边的一块石头上。望着茫茫大海，想着牺牲的战友，玛柳特卡放声痛哭，那中尉也冻得直打哆嗦。
　　他们在小岛上找到了一个破旧鱼仓，里面还有许多鱼，两人又累又冷，一起用火药点着了火，用木板和肥鱼当柴烧，围着火堆烘烤衣服。天亮了，玛柳特卡发现小船被冲走，中尉也病倒了，脸颊烧得烫人，嘴里还喃喃地说着胡话。玛柳特卡悲痛地叫道：我的蓝眼珠的傻小子，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向政委交代！
　　玛柳特卡悉心照料了几天几夜，中尉终于醒来了。中尉望着玛柳特卡惟悴的脸，感激地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肩头，说：谢谢你救了我，亲爱的姑娘！
　　玛柳特卡推开中尉的手，说：我又不是野兽，能眼看着一个人死吗？
　　他们无法离开，他们走遍小岛，终于发现了一所废弃的渔民小房，房里还有渔民留下的大米和白面，还有一张木板床。他们搬进了渔民小房，高兴地围着火炉说笑。中尉称玛柳特卡礼拜五，并给她讲起了鲁滨逊和礼拜五的故事。玛柳特卡入神地听着，希望中尉每天给她讲一个故事。中尉告诉她，战前他是大学生，研究语言学的，家里有很书。
　　他们必须共同努力才能在这个四面环水的孤岛上活下去，所以，他们相依为命，相互关照，渐渐产生了感情。终于有一天，玛柳特卡看着中尉的蓝眼睛，情不自禁地吻了他，中尉也吻她的嘴唇，他们紧紧拥抱了
　　中尉本应是玛柳特卡死亡簿上的第四十一名，可是他却成为玛柳特卡处女欢乐薄上的第一名。这天，玛柳特卡和中尉躺在沙滩上，中尉感慨地说，没想到人生最美满的日子是在这愁煞人的大海孤岛上度过的。他希望永远留在这里，远离战争、流血、仇恨。他还劝玛柳特卡跟他一起到高加索去，埋头读书。玛柳特卡激烈地反对他的观点，并且骂他是软体动物，是讨厌的小湿虫！两人争论起来，玛柳特卡扬起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吵嘴过后，两人都赌气不说话，可在这荒岛上能躲避到哪里去？他们终于和好。中尉向玛柳特卡道歉，希望把吵嘴的事全忘掉。他爱她，也恨她，他们各自对自己的信仰无限忠诚，使他们之间产生了不可逾越的鸿沟。玛柳特卡也为他们的分歧而难过，她哭着说：我为什么要爱上你呀？你把我害苦了！我的心都折腾出来了。
　　终于有一天，海上出现了一只帆船，两人欣喜若狂，紧紧拥抱。他们挥舞着手臂，高声喊叫着，玛柳特卡让中尉回屋去拿枪，发信号。中尉连放三枪，枪声响彻海面。当帆船驶近时，玛柳特卡忽然发现情况不对，她看见舵柄跟前的人，肩上闪着金光。中尉发狂似地大叫起来：我们的人！我们的人！乌拉！先生们，快来呀，在这儿他把枪丢在沙滩上，跑入水中。
　　玛柳特卡惊叫了一声，抓起步枪，声嘶力竭地喊：站住！你这下流的白党，回来！
　　中尉拼命地向帆船跑去，跌倒又爬起。
　　站住！玛柳特卡举枪瞄准。中尉仍在跑。砰地一声枪响，中尉中弹，他转身面对玛柳特卡，喃喃地叫了声玛莎！便倒在海水中。
　　玛柳特卡丢下手中的枪，朝中尉跑去。中尉躺在水里，玛柳特卡一下子跪到水里，拥抱他，把他的头紧紧搂在怀里，她哭了，并喊叫着：蓝眼睛我的蓝眼睛一排巨浪涌来，两人顷刻消失在大海中。
　　海在咆哮，在狂吼，波涛汹涌，大海在痛斥战争的残酷！大海在为这对恋人悲鸣！
　　其实我更怕冷的故事发生在英国。故事说，在一次旅途中，一位绅士与一位年轻女郎同时登上了一艘豪华客轮，并同时住进了头等舱中一个有两个床位的包厢。
　　绅士是一家银行的高级职员，女郎是一个跨国公司的会计，两人通过简短的交流便算彼此认识。余下的时间，他们无事可做，便闲聊起来。他们海阔天空，想到那就聊到那，他们谈逸闻趣事，谈各地的风土人情，谈政客的权力角逐，谈商海的狡诈，也谈影视明星、好莱坞、诗歌和戏剧。他们很谈得来，彼此都为能在旅行中遇到这样一个伙伴感到惬意。
　　那天天色很好，海天一碧，微风习习。吃过晚饭，他们站在甲板上吹了一会海风，看着夕阳坠进波涛汹涌的大海，然后回包厢休息。
　　各自上床躺下后，女郎便抱怨身上发冷，绅士慷慨地把自己的被子拿过去，给女郎盖上。过了一会，女郎还不停地叫冷。
　　绅士关切地问：那怎么办呢？
　　女郎悠悠地说：小的时候，都是母亲搂着我，用身体给我取暖。
　　绅士从床上坐起来，神秘兮兮地说：这事说难，的确很难；但说容易，也很容易办到。
　　怎么讲？女郎问。
　　说难吗，绅士解释说，这事很难，根本做不到，我总不能跳下轮船，游出大海，去你的家乡把你的母亲找来。绅士停顿了一下，看女郎有些沮丧，又接着说，说容易，这事很容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代替你母亲尽母爱的义务。
　　女郎转忧为喜，揭开被子说：那就麻烦你了，请吧。
　　绅士钻进女郎的被窝。
　　原本寂寞的一夜旅程，变得欢快无比。
　　旭日从东方升起，客轮驶进了港口。当两人上岸分手时，女郎向绅士挥挥手，说：先生，谢谢你的体温！
　　绅士也挥挥手：不，小姐，我应该谢谢你，其实我更怕冷！
　　作者感言：第一个故事，讲的是在杳无人迹的小岛上，两个阶级出身不同、信仰不同、文化修养不同、追求不同的青年男女的爱情悲剧；第二个故事，讲的是在一次旅途中，两个彼此并不相识，但身份相似、情趣相投的一对男女的一夜情。
　　我们说这两个一悲一喜的故事，是想说明，人类的两性关系，只有在没有功利和摆脱各种束缚的情况下，才能获得最纯美的、最诗意的展现，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性爱、情爱。
　　第一个故事里的孤岛和第二个故事里的包厢，象征着两对青年男女脱掉人类社会附加的所有属性和各种束缚的一块净土，在这块净土上，没有财富、权力、地位、名誉、阶级、价值观、信仰、道德、法律等等的一切，有的，只是一对青年男女的灵与肉、性与爱，有的只是人性的美好。只有在这块净土上，人才能回归本然，实现男女两性关系的人性纯美。同时，孤岛和包厢还象征着这块净土的渺小和脆弱，它一旦遭遇庞大的社会，便立刻土崩瓦解，不复存在。特别是第一个故事，它告诉人们，战争是无情的，人性是美好的，但美好的人性，最终敌不过无情的战争，战争击毁了人性。由此也说明人类的两性关系，要想完全超越功利和摆脱各种束缚，在现阶段是完全不可能的。
　　说到两性关系，自从人类步入文明时代以来，大体呈现出以下四种类型：
　　类型一：罪恶关系。这种两性关系是不对等关系，其中一方（基本是女方）是不情愿的、被逼迫和强迫的，甚至是通过武力强行要求与之发生性行为的，比如强奸、比如日本侵略中国以及东南亚各国时日本军营中的慰安妇。被强迫的女性往往作为性工具被男性使用。这是一种罪恶，是对女性人格尊严的无视与践踏。在这种关系中，只有性和性工具，只有动物的本能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没有情感和人性。而令人吊诡的是，高明的人类竟能将这种罪恶关系贴上美丽堂皇的标签用于政治。在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里，女性被视为工具性存在，是性工具，男性可以任意驱使女性并可以拿之送人。越王勾践把美女西施送给吴王夫差做王妃，以换取保留越国的称号和领地；赵襄子把自己的姐姐送给代国国王做妻子（依据《战国策》和《吕氏春秋》之说），以此麻痹代国国王，在请姐夫及其代国大臣来做客时，将姐夫及大臣杀掉并一举灭了代国；王充把貂蝉送给董卓做小妾，并唆使吕布去勾引貂蝉，从而离间董吕关系，以达到除掉董卓的目的；孙权把妹妹嫁给刘备，是为了联合刘备抗击曹操。表面看来，西施等人是以婚姻方式隆重嫁出去，而实质她们与日本军营中的慰安妇没有什么两样，毫无人性尊严。对勾践等人来说，她们是礼物，是政治棋局上的一枚棋子；对夫差等人来说，她们是玩物，是泄欲的工具。至于她们被送出去后带来的政局变化，福利是男人的事，而对于她们来说，只能是旧伤痕上再添新伤痕，西施还好，传说跟范蠡走了，赵襄子的姐姐自杀身亡，貂蝉被曹军杀死，孙权的妹妹守寡而死。总之，在罪恶的两性关系中，不管是赤裸裸的还是化了妆的，对女性都是地狱。
　　类型二：交易关系。这种两性关系是一种买卖关系，一方（基本是女性）出卖自己的身体，另一方出钱购买对方的身体，以满足性需要。如红灯区挂牌营业的妓女与嫖客的关系，如宾馆、会所、酒吧、咖啡店、浴足中心、按摩中心里的拉客女与嫖客的关系，再如男妓（又称鸭、舞男、男模）与女嫖客的关系等。这种关系多在陌生人之间发生，绝大多数情况下，男女双方在发生性关系前并不认识，性交过程中也不交流个人信息，下床交钱，各自走人。这种关系里只有金钱和性工具，没有人的情感。交易关系是一种自愿互利关系，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没有逼迫强迫，不对对方构成伤害；同时，双方也是互利的，一个获得了金钱，一个满足了性需要，各得其所。从表面上看，交易关系是一种平等关系，双方公平交易，没有谁重要谁次要、谁主导谁被动、谁大谁小、谁高谁低之分，但实质上，女性在这种关系中已经丧失了人的地位和尊严，她只是作为一种性工具被男性购买，这是一种隐含的不平等。正因为这种两性关系是自愿互利的和表面平等的，所以，它被现代社会的许多国家容忍或半容忍，但普遍被道德禁止。也正因为这种两性关系的实质不平等，古今中外，娼妓的社会地位是低下的，嫖客也被道德谴责。纵观娼妓的历史，历朝历代，娼妓的命运大都是悲惨的，每一个娼妓都有一部血泪史、凌辱史，她们是社会最底层的人，她们的命运是令人同情的。由此可以证明，这种两性关系具有非道义性，是一种不合理的社会现象，迟早将被历史淘汰。
　　凡事都具有两面性，交易型两性关系的存在，在客观上也有两种好处：一是它使强奸类的性罪恶大量减少，增强了女性的安全，有利于社会稳定；二是它为没有生存出路的女性提供了获得生存资源的机会，减轻了社会压力。
　　类型三：性爱关系。这种两性关系是以性为主导，因性而生情交欢。如第二个故事的一夜情，如有些已婚男女的婚外恋，如有些男人包养的小姘、二奶等。这种关系一般发生在熟人圈子内，如同学、同事、朋友、旅伴等，双方是平等自愿的，两情相悦的。这种两性关系的构成因素主要有性、情感和功利，而以性吸引为主导。性爱关系具有即兴性、暂短性、非专一性、隐秘性等特点。许多这种关系，最初都是在特定环境下即兴发生的，比如，与平日关系很好的某位异性同事单独从事某项工作或一起外出办事的时候，与读书时彼此很要好、毕业多年不见的异性同学邂逅相遇的时候，与常在一起唱歌跳舞、游泳打球的异性玩伴单独活动的时候，总之，一旦远离了熟人视野和脱去了外界的各种束缚，两人就很可能走到一起。这种关系一旦发生，两人便建立了性爱关系。不过，因为这种关系普遍受道德谴责和都是偷偷摸摸隐秘运行的，故十分脆弱，不会维持很长时间，少则仅一次两次、一两个月，多则三五年便告结束。双方对此种关系所持的心态是：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因这种两性关系有瓦解现行一夫一妻婚姻制度的消极作用，故不被社会认可，但被社会容忍，所以，现代社会，情人现象大量存在。
　　类型四：情爱或爱情关系。这是一种以性为基础而以情为主导的两性关系，是令人向往的人间至情，是两性关系中最理想的模式。具有这种关系的男女双方都希望以现代婚姻形式将这种关系公开化和固定化，并希望一生厮守。这种关系具有专一性和排他性，两人一旦相爱，便对其他异性失去了兴趣。相爱的高峰期，感情炽烈，渴望时时刻刻在一起，即使是暂短的别离，也相互牵挂，焦灼不安。如果爱情受到阻挠或遭到破坏，还会出现私奔和殉情等现象。如梁山伯与祝英台、张生与崔莺莺、贾宝玉与林黛玉、柳梦梅与杜丽娘、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罗密欧与朱丽叶等。
　　在一对热恋的情侣眼里，爱是至高无上的，金钱、权力、身份、地位等都被淡化，但我们都知道，利益是人生存的基础，当纯美的爱情一旦与世俗功利遭遇，纯美即不复存在。当然，就绝大多数爱情来说，遭遇功利后虽然已不再纯美，但还算比较美满，象第一个故事那样彻底毁灭的悲剧是极少现象。
　　彻底超功利的纯美爱情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社会的常态呢？我想，那要等到伟大先哲马克思所构想的社会物质极大丰富，人们的思想觉悟极大提高，劳动已不是谋生的手段而是生活的第一需要，人人各尽所能，社会按需分配的共产主义社会。看来，实现纯美的爱情任重而道远，诸君还需努力。
　　顺便说一句，性爱和情爱是有区别的，虽然两者都有情感因素，都有爱，也都从性吸引出发，但前者以性为基础并以性为主导，性始终是支配性爱行为的核心动力；而后者虽然也以性为基础，但以情为主导，情感始终是支配爱情行为的核心动力。正因为如此，前者爱得蜻蜓点水、轻描淡写而暂短，后者爱得刻骨铭心、死去活来而恒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