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自述攻击和洁癖我的两个本能

　　从根本上说，我是一个战士。攻击是我的本能。一个人应该成为他人的敌人，而成为敌人是需要有强健的身体的。侵犯的感觉跟强力联系在一起，而报复和怨恨则属于力量衰弱的表现。一个侵犯者的力量表现在他要找的敌人是不可轻视的，而一个战斗的哲学家会向最难的问题提出挑战。他们要做的事情不是征服一般的对手，而是征服那些必须集中我们所有的力量、智慧和勇气才能与之抗衡的敌人。当一个人轻视他人时，就不可能对之提出挑战。当一个人向他人发出命令，认为对方不如自己时，就不应该对之挑战。我在战斗中坚持四项原则：一、我只攻击那些已经获得胜利的人；如果必要，我会等到他们成功时才去攻击。二、我在攻击那些人时，不会去找盟友，也就是说，我总是单兵作战，在作战时不会连累任何人；这是我认为的正当行为的标准。三、我从不进行人身攻击，我只是将个人看成一个观察社会的工具，借此可以更清楚了解那些普遍而难以把握的丑恶现实。我曾对大卫。施特劳斯进行攻击，也就是对德国文化界怀旧情结予以攻击，从而揭示了它的本质。我也攻击了瓦格纳，也就是攻击了我们文化的虚伪性，这一虚伪性将精华与庸众、伟大与颓废混杂在一起。四、我在攻击中完全排除个人恩怨的因素，并非由于遭遇了不快而攻击之。因此，我的攻击是充满善意的，在有些情况下甚至是感谢的表示。我借此来表达自己对某种事物的尊重，突出其特点。对我来说，被攻击的对象是否与我个人有关、我个人是赞同还是反对它，都是一样的。我向基督教挑战，而基督教并没有导致我个人的不幸，那些最虔诚的基督徒也对我十分友好。
　　我可以指出自己本性上另一个特点吗？这一特点使我很难同他人打交道：我对洁净有一种本能的敏感。因此，我能够在生理上探察到（也就是闻到）附近的东西，或者说，我可以闻到最内在的东西，也就是每个人的心灵。这种敏感性可以让我探察和掌握一切秘密；我只要跟某些人接触，就可以闻到他们内心深处的肮脏东西，这些东西来自其卑劣的血统，但又被后来的教育给遮蔽了。如果我的探察是准确的，那些无法忍受我的洁癖的人，由于我的厌恶也许会变得谨慎小心一些，但这并不能使得他们变得更为干净一些。对我来说，洁净是我生存的首要条件，在不洁净的情况下我会死的。因此，我习惯于在水中，在完全清澈的水中游泳、洗浴和玩耍。这种洁癖让我在与人打交道中十分费劲：我的本性不在于同情别人，而在于忍受别人的同情。我的本性是一种不断的自我克制。但我需要孤独，也就是说，我需要恢复本我，回到自身，呼吸自由清新的空气。我那一整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都是在为孤独唱赞歌，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是对洁净唱赞歌，所幸的是，这一洁净并非愚蠢之举。懂得观察色彩的人，会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看作一枚罕见的金刚石。对人的厌恶，对卑贱者的厌恶，始终是我最大的危险。你们愿意听听查拉图斯特拉是怎样摆脱那种厌恶感的吗？
　　我怎么办？我怎样从厌恶中解脱出来？我的眼睛怎样重新闪耀着青春的光芒？我怎样才能飞上一个高地，那里没有群氓坐在泉水之旁？我的厌恶给了我飞翔的翅膀吗？它给了我想象泉水的力量吗？确实，我不能不飞向高处，去寻觅那欢乐的源泉！我的兄弟们，我找到它了！在这最高处，欢乐的源泉为我而涌淌！这里没有任何群氓与我共饮这生命之杯！你这欢乐的源泉，流淌得太快了！你倒空了生命之杯，为的是再一次将它斟满。而我应该学会更加谦让地接近你，因为我的心为你跳动得太猛烈了：我心中的夏天燃烧着，它是那样急促、炎热、聚集而欢腾，它是那样渴望你来安抚！我春天长时间不退的忧郁消失了！我6月反常的雪花也消失了！我完全成了夏天和夏天的正午！在山的高峰之夏，有着冰凉的泉水和让人陶醉的宁静：啊，朋友，来吧，这宁静将变得更让人陶醉！因为这是我们的高峰，我们的家，我们就住在这里，对于所有不洁净的人以及他们的渴望来说，这儿是太高太险了。朋友们，将你们纯洁的目光投向我那快乐的泉源吧！这泉源是不会变得浑浊的，它会微笑着以自身的洁净来迎接你们。我们要把自己的巢建立在未来之树上，而鹰将为我们这些孤独的人叼来食物！说实在的，这里没有食物给那些不洁净的人！他们本可以去吃火，然而火却烧坏了他们的嘴。说实在的，我们这里没有住的地方给那些不洁净的人！他们的身体和思想都被冰封住了，这就是我们的幸福！我们要像强风一样，高旋在他们之上，与鹰为伍，与白雪为伍，与太阳为伍，强风就是这样生活的。有一天，我要像风一样吹向他们，以我的精神拂去他们的精神，这就我将来要做的事情。说实在的，对于所有卑下者来说，查拉图斯特拉就是一阵强风；他劝告自己的敌人和那些会喷吐东西的动物：你们小心一点，不要对着查拉图斯特拉这股强风来喷吐！
　　瞧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