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零度角等你一生

　　他和她，在音乐学校的楼道里相遇了，他根本未来得及想什么，嘿，你好！开口就给她打了个招呼。
　　她怔了一下，哎哟，是你呀，你也来考试？
　　他和她同住一幢楼，平时遇到从没过打招呼。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他和她就算是熟人了，彼此热情的交谈起来。
　　她考试时，弹了柴可夫斯基和肖邦的曲子，还表演了些技法，她考上了，但他落选了。他的乐感虽然不错，但致命的是弹错了5个音符。
　　秋天开始上课了，全班学生聚集在一起。他居然也在这个班出现了，显然他是开后门进来的。他和她自考试时正式认识后，由于同住一个院子，见面的机会多，现在已经很熟悉了。在教室里，他和她通常坐在第一排。吃饭的时候，她会替他在餐厅排队，为他买早点或其他食物。考试的时候，她总是提前将自己的笔记本借给他。如果他看不清她的笔迹，她就大声读给他听。
　　他们周末会一同回家或到郊外野炊，或在屋里弹琴，尽管他们喜欢的歌曲作风不尽相同，追崇不同的音乐家，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友好相处。相反，那些优美的乐曲，使他们之间产生了爱慕之情。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她，但他很清楚和她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知道，全班的人都知道，他已经结婚，他的妻子还来过学校看望过他。
　　她一开始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他，她只是有时会想她，下意识地，莫名其妙地想他。后来她发现这种情感越来越强烈，一天见不到他，心里就焦躁不安起来。甚至到了没有他在身边就无法呼吸的境地。
　　她把自己的心境告诉了好友。好友说：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告诉他吧，这样你会平静下来。说，还是不说？整个四月和五月，她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说吧，万一他不需要这份感情？爱情是高尚的，她怕伤害自己的自尊心。或者他可能会回答：我喜欢的是另一个女孩。这样，他们俩就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一起在学校食堂里排队，一起喝咖啡，一起上图书馆，一起最好不说，就让一切保持原样吧，她这样对自己说。
　　三年时间很快过去了，他毕业后，在一所学校任教；她则考上了音乐学院继续学习。
　　日子平凡的过着，就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某一年，她嫁给另一个他（我暂且称他为A），搬出了那个院子。A是个有些沉闷，性格乖僻的人，她对A没有像对他那样的爱，她也不需要那样的爱。那样的爱让她伤心欲绝，生活本来就应该保持平和。几年之后，尽管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但她还是平静的和A离婚了，就像莱蒙托夫一首诗里所写的那样：没有爱的愉悦，分手也没有悲伤。
　　十年就这样过去了，三十多岁的她又回到了单身。但她看起来比二十岁还漂亮，脸变得清秀了。她还同过去年轻时一样在期待着什么。也许是期待着他的出现吧，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主动性，即便是遇上她和他都认识的人，她也从不打听
　　十年过去了，他也四十多岁了。他和她都是属羊的，他刚好大她一轮。他仍在那家学校做音乐教师，这时的他和她一样都已是离异的人。他和爱人没有孩子，这成了他们情感破裂的最大隐患，最终导致了最后的分手。一切都结束了，结束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结束在一个空荡荡的地方。
　　这年春天，一支管弦乐队来本市巡回演出。音乐会结束后，她搭地铁回家。坐扶梯往下走时，她陷入了沉思，当她看到他就在自己面前时，竟然没有感到惊讶。也许那些日子里，她一直在期待他的出现，而且相信会在某个地方遇见他。所以今天遇见他，她感觉就像十年前在同住的楼道里遇见他一样，那么自然，她只是觉得应该对他说点什么。
　　啊，你也来了！她像十多年前在音乐学校的楼道里遇见他时一样，用轻快的口吻说。他和以前一样没多大变化，只是显得沧桑了些，头发有些稀疏凌乱。
　　他们站着相互望着对方。
　　你好吗？他说。
　　还好。
　　你怎么走？
　　我往右拐。
　　我往左拐。
　　没办法，还像往常一样，他们总是各奔东西。
　　她好想说：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期待着你。但她没说，无法挽回的事情说它也没什么意义。那好，再见。她说。
　　再见。他回答说。
　　火车来了。她的心里却慌乱起来，好像这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趟火车。他还站在站台上，人群将他挤来挤去，但他没有觉察到。她从车窗望着他，微笑着挥手，之后她就同车一起消失在隧道里了。车厢轻轻地摇晃着，她突然感到心里空荡荡的。车走了多久，她根本没留意。
　　下一个站是天河站。一个女播音员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奇怪，我可是在天河站上的车呀。
　　火车已经绕了整整一圈，她又回到了起点。
　　他还站在原来的地方。当车门打开，人们上下车时，她看见了他。她在最后一秒跳了下来，走到他跟前问道：
　　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他简短地说。
　　为什么？
　　我一生都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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