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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乐天故事其四作者老西米


  下接祖宗三代——作者:老西米注
  第二辑: 祖 宗 三 代
  有皇帝的年代,就传说有世外桃源?不过美好的家园,反正像宴席一样,没有不散的宴席。乐玉槐恢复的乐天家园,虽然延续了几代,但是不可能永远兴旺。通过历史长河的风云突变,到第九代,又是一种状况。乐天式的世外桃源已不存在。不过,祖先的精神依然存在!
  从西天米算起,他的第九代传人西应康,仍然住在乐天家园。上有父母;同辈有姐姐、弟弟。托先祖造的福,生活过得非常惬意。如果他不标新立异,就沿着先祖的传统过下去,也算得上二级世外桃源。可是,他偏偏不喜欢经管乐天家园,更不喜欢田园式的生产方式。却仅仅喜欢先祖留下的货郎担。他认为读书难背四书、五经。说难有四难:难读、难记、难懂、难用。说白了难理会之乎也者。就求父亲放他出去跑江湖。结果,如愿以赏…西应康挑着货郎担去串乡,最初只在离家近的几个乡镇转悠。后来越走越远。夏天炎热,他沿着顺陵江边的集镇,依次赶集。既凉爽又热闹,过得潇洒满意。由于去到新的地区,不识路径,只好乘下水船,从李渡去到西关寨。到西关寨后,发现场镇不大,只有逢场天,乡民才赶集。好在经商的人很少,几乎不存在什幺竞争。就住在旅馆,打算白天下农村串乡。到了晚上,仍然回镇休息。那知连续下暴雨,从早到晚,不停地下雨如注。几天几夜无法出门,被陷在旅馆内。到第四天,大雨总算停了。西应康带的货物,已销售差不多了。趁雨停了,想回家办些货。走到西关渡口,那知江水翻天地涨。来的时候,顺陵江未涨水,江面上水流缓慢风浪也小。才几天时间,由于上游连遭暴雨,江水猛涨。加上沿江同样狂下暴雨,没有停雨迹象。天气仍然闷热,暴雨还会猛下,加上高山冰雪溶化,江水也将急升。渡口早已封渡,想走也走不成了。怎幺办?又不干心被江水堵住!不过,听说下游东关渡口,仍有渡船推渡。好在只有十来里路,很快走到。可是走拢一看,傻眼了。这儿的水势不仅大,而且流势很猛。翻腾的江面,飘浮着许多茅草屋的房顶。还飘浮着许多包谷杆和杂物。说明顺陵江沿岸遭了水灾。西应康看到这阵势,惊得不知所措。同时,听到等过渡的人在议论,上游还在下暴雨,江水还要上涨。天气这样闷热,要下暴雨是不可怀疑的。看来没十天半月,水是难退的。说话之间,渡船推过来了。是一个可装十余人的半大渡船。船老板身强力壮,他趁涨水冒险推渡,是想多赚几个过渡钱。幸好还要过河去。不过,渡船费比平时多十倍。平时过一次江只收一个铜板,今天过江要收十个。
  西应康见其它人要过江,也横下一颗心跟着上了船。险是险了点,就和大家冒一次险吧!如果不冒险,只能看到滚翻的江水干瞪眼;如果平安渡过去了,也好早日归家。船老板招呼,"要过渡的快上船!今天只推这一次了。" 西应康一看,平时要乘十五人的渡船,今天只上了七人。其它未上船的人是看热闹的。船老板是父子两人,老头掌舵,儿子推船。老舵手大声说:"今天的浪子太大,大家要坐稳,最好前弯腰用手抱住前腿;浪子再大,埋头甭看江水则可;千万不要歪着身子去捡船边的东西。"渡船很快随着大浪,飘荡在江心。乘客随船被江水上下颠簸,大浪把船颠上簸下,左荡右荡!比打秋千还惊险。由于江中流水又大又急,浪涛也大,渡船受的颠簸非常利害。波涛掀起的大浪,劈头盖脑压过来,似乎要将渡船淹没。幸亏老舵手很有经验,他左搬右拐,躲过了恶浪。乘客都擦了一把冷汗。甭识水性的西应康,在汹涌澎湃的江面上,完全处于绝望之中。除了紧紧抓住货郎担外,其它别无选择,只吓唬得频频打抖而已!就听天由命吧!眼看离东关渡口,只有三四十公尺了。再加把劲,就能靠岸了。正在这时,江面上冲来许多箱箱柜子,各种木器家具和皮箱之类。并冲来一具被洪水淹死的女人尸体,大家看到这种惨状场面,无不恐惧万分。渡船也颠簸起来,船老大见状大声招呼:"请大家坐着不动,保持平衡!"如果都听招呼,兴许能闯过险情。那知道坐在船边的一位乘客,发现他的船边浮着一个皮箱,他的贪婪心占了上风,把船老大喊的话当耳边风,只顾自己占小便宜。就歪着身子伸手去抓皮箱。说时迟那时快,失重心的渡船,被一个恶浪打来,瞬间倾斜翻转过去。可惜一船人被一个贪心乘客断送在江水之中。紧接着又一个恶浪打来,渡船全被江水吞噬了。全部乘客和船老板,被咆哮的洪水淹没…西应康本来一直就处在惊讶之中,忽里忽涂被洪水吞没,只是呛水昏迷而已。幸亏他死死抓住货郎担,他在水中,好像被黑洞吸进去了;连喝进几口江水,下意识使他紧闭着嘴。甭知是什幺力量托起了他,使西应康奇迹般浮在水面,原来是货郎担。这货郎担是祖传家置货。不是一般的货郎担!它是由高手篾匠,用水竹去皮,经过考究的工艺技巧,精心编制而成;本来这种编制品是不漏水的,为了箱内的货物免受潮,特在箱内外裱上了防潮油纸。而且,又刷了漆。这样的货郎担,轻便耐用,在水中不漏水,所以有很大的浮力。货郎担救了西应康的命,使他化验为夷…翻船时已接近黄昏,只一会儿,天全黑了。加上乌云盖顶,周围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突然空中响起了咋雷!瓢泼大雨倾注而下。这时的西应康,不知被洪水冲到了什幺地方?在暴雨的袭击下,什幺也看不见!更增加了恐惧感。尽管是夏天,可是洪水是透凉的。也许是山上的雪溶化后,随洪水流进顺陵江的缘故。要想活命,必须战胜:怕、冷、饿。怕胜过饿;饿使人昏迷;冷造成全身麻木。三魔袭击不说,恶浪并没放松对落水者的打击。凡是打来一个恶浪,西应康和货郎担,就得在江中上下打滚。他已将自己牢牢地缠在货郎担上了。随便怎样翻滚,西应康都会浮出水面。当然,在奔腾的浪涛中打滚,不是好玩的。已经把涉于快死的西应康折磨得频繁休克。多亏他在初次露水时,就将货郎担的绳索缠在自己的腰杆上。才甭至于在休克时,落水而淹死。也是他命不该绝,不知在什幺时候,货郎担另一根绳索,还缠绕住一扇大木门。西运康求生的欲望驱使他,伸手抓住木门,将绳头拴住门盒,并打了个死结。有了货郎担和大木门,浮力足够托起西应康了。大约半夜,乌云密布的天空,不一般地垮塌下来,瓢泼大雨像瀑布那样,从天空中倾泻下来。伴随着狂风把整个狂奔的江水,卷起了排山倒海的大浪。不停的雷鸣闪电,折磨得西应康,更是雪上加霜。无力地闭着眼睛等死!刺眼的勾勾火闪相当利害,不仅能将闭着的眼睛勾开,还刺得眼睛像要燃烧起来。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像要将西应康的脑袋炸开。偏偏一声接着一声的凶雷,轰得罹难人的灵魂快要出窍。暴雨终于停了,天也晴了,乌云没有了,出现灰色的天空。灰色驱走了黑暗,让垂死挣扎的人有了希望。紧张后的神志有一定清醒,究竟自己飘到那里了?仿佛听到岸边的犬声 ,不时看见岸边的灯火。心想:求生有门了。就力竭声嘶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奈何洪水咆哮声比西应康的呼救声,要高出好几倍。在这种困境中,求生不成!想死不能!几次想随恶浪死去,但是,几口江水吞下去,又活转来了。挣扎整晚的他,可以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想解开绳索淹死了事!但是,连解绳索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没什幺想的了,也想不出什幺了,脑海中一片空白!是死?是活?凭其自然,任凭洪水冲击摆布,自由翻滚……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西应康冰冷麻木的头脑,慢慢热乎起来,空白麻木的脑海逐步有了影子…知觉在渐渐恢复。似乎自己在江中,怎么江水那样温暖?身子骨也不太麻木了,感觉全身是睡在母亲的温柔的怀抱之中。试着睁开眼睛,老睁也睁不开。其实他还处于睡梦之中…睡着!睡着!好像口中有香甜可口的食物。他贪婪地在咽下,是姜汤、是蜜糖、是蛋花、是挂面…感觉肚子不饿了。而且,是吃饱了的舒服感。怎么江中有食物?而且,是可口的食物。刚想深究一下,又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总算睡醒了。试着咬舌头,感觉有点痛!证明是醒了。睁开眼睛看看,啊!是天亮了,自己甭在江中。在那里?只细瞧瞧!天啦!自己怎么睡在一个青年姑娘的怀中?不是在做梦吧!当认认真真地看清了,抱着自己的,的确是一位姑娘时,全身好像被雷电击了一下,顿时痉挛起来。想推开姑娘,也想站起来,奈何只是痉挛了一下,手脚和身子还动弹不得。姑娘被落水人的痉挛所惊醒,见被救的人醒了,悬挂着的心落实了。便兴奋地说:"大哥,不碍事。我总算把你从死神的手中,夺了回来。你好好躺着,让我慢慢告诉你。" 西应康试着动了一下,奇了!居然可以动弹了。他那被僵硬之锁,锁住的身体,被姑娘用体温的钥匙打开了。痉挛是被打开那一瞬间的信号!姑娘见被救的人活过来了,而且可以动弹了,就将被子盖在西应康身上,自己坐在旁边,告诉救他的经过:
  姑娘说:"昨天早晨,我去江边回水湾,打捞浪渣材。捞着!捞着!忽然发现一扇门,拖着两个货郎箱。我用竹竿绑的铁勾,勾住货郎箱;等我勾拢货郎箱,才发现两个货箱之间露出你的头。我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将你拖上岸。你的双手死死抓住贺郎担的绳子,摸你的鼻孔,还有点热气,知道你还活着。就迅速将货郎担和门扳也拖上岸。用柴刀砍断了缠在你身上的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你就住家中跑。不怕你见笑,我是渔民家的女子,救人的事见多了。将你放在椅子上后,找出父亲的衣服,换掉你身上的湿衣服,安置你睡在床上。又去烧姜汤你喝,你无知觉,无论怎样叫喊、推、拉,都无济于事。我只好撬开你的嘴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灌进了两碗姜汤。就让你睡着,我才去江边拿你的货郎担。在拿的时候,因为很重,两手用力提,都难提起,想是浸进了水。使劲把盖子打开,里面已有半箱水了。要不是有张门扳托起,你就见龙王了。我将你的货物晾在屋檐下,把诸类事料理完毕。再看你醒没有?一看,仍然未醒。心想:水泡过的人,太疲倦了,就让你睡。直等到吃晚饭,还不见你有什么动静。就化了一碗蜂蜜水你喝。还好,你居然能张嘴吞下。我急忙煮了一碗酸辣面喂你,喂一夹就吃一夹。一碗面喂完后,还闭着眼睛睡觉,喊了几声,仍喊不醒。这时,我突然想起母亲救醒被水泡的父亲的情景…我的父亲主要靠打鱼为生;有上水船叫拉滩,也邦忙拉滩。前年冬天,下雨量少,江水枯落;滩水落差大,雇父亲拉船的次数也增多。有艘较大的船要上滩,就请父亲去拉滩,船搁在滩上拉不走。没办法!父亲只好按先例跳进冰冷的江水中去推船。推呀!推呀!在水中推了两个多时辰,船仍未推动。父亲无能为力了,船老板也急得没办法。正在没希望的时候,有艘下水船路过。滩道被占了,只好靠在岸边等候。船老板花钱雇过路船工帮忙,两艘船的船工拉一艘船,终于将搁浅的船拉上滩了。可是,父亲双脚在冰水中站久了,泡麻木了,搁浅船上滩了,人却倒下了。好在船工是劳苦人,大家七手八脚救起父亲,抬着送回家。船老板见我父昏倒了,甩下两吊钱走了。母亲将父亲的湿衣服换下,安放在床上,灌了姜汤。虽然能说话,但双脚麻木了。母亲用体温,才将父亲救站起来…我见你动弹不得,就效法母亲救父亲的办法,用我的体温,暖和你的身子,结果见效了,你真站起来了。不过,在救你之前,真使我为难。一个女娃子,怎幺能随便将本人的身子,去依偎一个陌生的男子?如果不这样,又怎能救活你?在这人烟稀少的穷寨山脚下,江河岸边,去找医生谈何容易!曾听父亲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管他是浮屠或者糊涂,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按母亲的办法救你。现在看来,父亲泡麻木是冬天;你泡麻木是夏天。不过共同点,同样是在冰水里泡麻木的。因为夏天涨水,多是高山冰雪化的雪水。说真话,你的身子也够冰凉的了,我从昨天到今天你醒转来,一直抱着你。只是在凌晨快天亮了,你的身子才温暖起来。我没想别的,再凉都使劲抱着,只盼你快醒、快睁开眼睛。"西应康听得很感动、激动和心动,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不知说什么感激的话?才能表达出救命之恩。只好说:"小妹妹,你是救命活菩萨呀!"姑娘向:"大哥,你姓氏名谁?家住何方?为什么落水?"答:"我姓西名应康,家住乐天寨。离家做小买卖,已三个多月;因串乡走村,不识路径,不知不觉来到西关寨。那知连遭连二雨,想等天晴后,去李渡场回家。谁知?上游下的暴雨更大!使顺陵江洪水猛涨!西关渡口无奈封渡。又听人说,还要下猛雨,洪水仍要上涨,一时半载不会退。听说东关渡口可过渡,我不惜花十倍的渡江费,赶上了最后一班船。心想:可乘十五人的船,只装了七人,不会出问题吧!其实我在波涛汹涌、颠簸异常的船上害怕的得要命。本来快拢东关渡岸边了,偏偏乘客中有一贪小便益的人,不听船老大招呼,硬伸手去船边抓皮箱,已失重心的渡船,顿时倾斜翻沉。加上恶浪打来,瞬间渡船和乘客都淹没江中。我抓住货郎担,才能浮出水面。被洪水冲了很远!很远!幸被小妹救起。"姑娘苦笑着说:"其实翻船的地方与这儿并不远;不过,你确实被冲了很远。只是绕着东关寨周围转了一圈吧了。因为东关寨是一个岛子,被顺陵江所包围。只是水位逐步有落差而已。"西应康有些疑惑,不便多问。就谈别的:"小妹,你叫什幺名字?家中其它人呢?"姑娘答:"我叫陈汝敏,父亲去年过世,母亲患心脏病今年也死了。只留下小女子独身一人,靠继承父业,捕鱼维生。其实我住的地方,就是东关寨北坡下;你出事的地方,是东关寨南坡下。当中只隔一道山梁。站在山梁上,能看到两边的顺陵江。东关寨的寨门就在山梁坡上,有条小街,只几十户居民。昨天我上街买盐巴,听到别人说:前天傍晚翻了一艘渡船。除船老板外,落水七人,救起五人,你就是未救起的其中一人。" 西应康插活说:"我被水冲那么远!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东关渡口翻船落水的人?陈汝敏说:"康哥,你有所不知,如果从翻船那儿打一条隧道,到我这儿,最多二、三里路长;等你病好后,去东关寨门口看一下,就能看到两边是同一条江。只是你落水是南面:我这儿是北面。你被水冲走绕这一圈,起码有一百五十里长。一个晚上冲那么远,算快的了。何况有时碰到回水湾,还要耽误一些时间。我断定你是未救起的人,是有根据的。这个小地方,出指头大点事,全街都知道。何况是翻了船。你过渡的船是乘的七人,前天翻的船,乘客刚好七人。难道东关渡口在同一时间翻了两艘船不成?更明白点说,你翻船的地方是上游;我救你的地方是下游。再说,翻船地点翻过山就是我这儿,最多五里路。不信上面有座五通庙作证。前人已作过丈量:翻山五里余,直通二、三里。这个人为了凿洞,因塌方而亡。后人为了纪念他,修庙供奉,称他为通天、通地、通君、通亲、通师的五通菩萨。"
  西应康听后,既惊讶又感慨。本人在这样壮观的地方出事,经过九死一生的折难,可见命不该绝。再视眼前的陈汝敏姑娘,那样纯朴可爱。看上去最多十六七岁,渔家姑娘,日晒雨淋,皮肤仍那样白净细嫩。一对凤眼配小嘴,加上两酒窝,展现在瓜子脸蛋上,如此协调,真是越看越好看。从心底里涌出一股热流,滋生着一种说不清,道不尽的爱恋情怀。油然而生的想法该怎样表示?唉!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想娶她。但是,不知道她有人家设有?想到这里,他翻身坐起,开口道:"敏妹妹,你家还有什幺人?"答:"除父母外,就我孤身一人。"问:"你的亲戚?"答:"我不知道有无亲戚。听父母说:我们是石盘沱的人。靠种人家的土地维生,由于遭虫灾,颗粒无收;交不起租,被人家撵了出来。逃荒到这里。这个小镇,民众对人很好,指点我们住在寨子山脚下。这里前靠江边,后靠荒山,是无人管的官地。只好在荒坡开荒种小菜;在江里捕鱼捞虾。捞的鱼在镇上换点粮食,和小菜度日。如果父亲在镇上找不到事做,就去江边拉滩。找些油盐钱…父母双亡后,我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不过,我学会养鸡、养蜂和捕鱼,反正能过一天就算一天,天无绝人之路嘛!康哥,你说是不是?"西应康听了陈汝敏的身世和处境,能看出她是有志气的女子,更坚定了要娶她的决心。这种事怎样开口呢?左右为难!陈汝敏自从救起西应康,尤其用姑娘的体温救活他的举动。潜意识以将自己的终身依托给他了。只是不知人家有家室设有?于是,开口道:"康哥,你家中有些什么人?为什么你要出外做生意?"西应康见问,就趁机挑明说:"我家中有父母姐弟,姐姐已出嫁。实际上家中加上我,共四口人。父亲种庄稼;母亲理家务,也络点丝线;弟弟上学。我是满二十岁的人了,闲在家中碍事,故挑起货郎担到外面推销小百货…敏妹妹,你孤身一人,女娃子捕鱼,也不是长远之计;能否到我家去,给我母亲当个帮手。何况你救了我的命,用名节挽救我,在良心和情感上都不能亏待你,我理应对你的终身负责,你能否同意?"陈汝敏听后,喜出望外!庆幸自己碰到了好人。不过,还是要认真审度眼前人,从西应康的言谈举止看,没什么说的,是一个可靠的人。何况五大三粗,眉清目秀,对人温和,一付英俊像,是难遇到的男子汉。就以谨慎的口吻说:"康哥,我跟你没什么说的!不知你父母同不同意?"西应康肯定地说:"敏妹妹放心,父亲设说的,母亲很信任我。何况姐姐出嫁后,她身边很想有个闺女陪伴。"
  两人沟通了,都很喜悦。喜悦归喜悦,决甭忘乎所以,还得自觉遵守祖训:虽然同住茅屋,但是男女有别!必须互相尊重,遵守道德是根本。西应康是兄,陈汝敏是妹,不因为互相应允了亲事,而越瑶池半步。兄尚在恢复之中就睡床上:妹另设铺位睡偏屋。西应康心情舒畅,身体恢复很快,毕竟是青年,惊吓一旦消除,只将浸入体内的寒气驱散,生气勃勃的小伙子,又活灵活现,行走如常了。西应康在陈汝敏家静养了六七日,敏姑娘总是想方设法,像变戏法那样,弄一些新鲜可口的饭菜。尤其顺陵江退水期,易捞鱼虾,加上养的鸡兔,变花样做佳菜供康哥补养…经过几天的翻晒,被江水打湿的小杂货早以晾干,西应康准备返家。他俩商议,尽快处理好一些事务。对携带之物作了选择,衣物选好的带上;木床和箱箱柜子都是乡邻送的,仍送还乡邻;其它生活用品能换钱就换钱,很快处理就绪。最后两人去到陈汝敏父母的墓前,都双膝跪地拜别,陈汝敏要远离父母,更是哭得死去活来。西应康在未来的岳父岳母坟前,很虔诚地跪拜说:"伯父伯母,贤几虽然未见过两老的面,但是你们培养的女儿,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能干和非常美丽的姑娘。她救了我的命,我知恩图报,将终身还报她。请俩老允许我提前呼一声:岳父岳母,你俩在九泉之下,尽管放心,安息吧!"两个年青人,祭奠完毕,收泪回家。西应康挑担,陈汝敏背包,告别茅草房,奔向乐天寨。
  西运康、陈汝敏风尘仆仆回到乐天寨,西应康满以为,父亲的笑颜,弟弟的欢悦,母亲会端上香茶热饭迎接他们。万没想到,越走近乐天家园,越感到气氛不对;到处都是死气沉沉,大白天都关门背户;见不到人影,听不到鸡犬之声。更令人难忍的是,叫开乐天家园大门后,开门人不仅陌生,而且面带凶光,说话横蛮,出口伤人。大有拒主人于家门之外的架势!西应康怒道:"你是谁?明明是我的家园,为什么不准我进?"对方听到这种口气,态度稍缓和一些说:"你是不是西应康?你的家不在这儿了,已搬到芭蕉湾四合院去了。"活刚说完,"乓"的一声!紧紧地关上了大门。西应康的脑子,轰的一下,就摸不清西东了。才走三个多月,自己家出了什么祸事?为什么不让进本人的家?他毕竟是跑江湖的,又年轻好胜,乐天家的后代,甭能凭白无故被他人欺凌!于是他在大门外高声喊叫:敲锁砸门!一阵狂闹。稍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走出一个穿灰色缎面长袍、手拿白纸扇的中年人,引西应康和陈汝敏去客厅坐下。西应康一看:房屋未变,室内摆设变了。长袍人说:"西应康老弟,你是此园的后代,我以礼相待。不瞒你说,两月前,乐天寨突然暴发霍乱症。官府怕此症蔓延,派兵封锁了乐天寨,不准任何人进出,寨内人差不多死绝。包括你的父母。幸好你弟弟去你姐家玩,才免遭此灾。后来经过消毒、清除,将受灾户寨宅收归国有。土地本来是国家的,考虑到你家祖先为国有功,是有根基的,才安排你和你弟弟去芭蕉湾居住,那儿有二十挑田士,归你们耕种。你知利害的话,就离开这儿;不知好歹的活,什么都得不到!我是保长,请便吧!"…当西康听到父母染霍乱症去世的噩耗,差点昏厥。幸被陈汝敏扶住,才勉强支撑起身子,可是,却傻坐着。保长说了些什么活,他根本未听清。直到下驱客令,由陈汝敏扶出大门。在大门外呆头呆脑坐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陈汝敏提醒他,弟弟在芭蕉湾,他才决定找到弟弟再说。谁遇到这类事,也无可奈何。陈汝敏挑上货郎担,还要背上包袱。尾随不幸人,向芭蕉湾走去。好在乐天寨去芭蕉湾不太远,实际上是从坡上走到坡下,芭蕉湾就在坡与坝相结合的山湾里,地理环境比乐天家园更胜一筹。对西应康来说:是不服那口气。父母遭瘟疫又没有错,为什么政府借封锁发病区,而没收田产和家业?美其名曰:调换根基。只以四合院和二十挑土地,就换去乐天寨?唉!那里是政府干的嘛!明明是地方官吏,明征暗夺。没办法,金牌被窃已是先兆,去告谕状又无依据!去抢回来,自己无权无势,连半个卒子都没有?还是安分守己吧!不这样就无法生存呀!西应康头重脚轻,靠毅力徘徊慢慢行走。正好给既挑担又背包袱,累得汗流浃背的陈汝敏,有个喘息的机会。好不容易走拢四合院。
  所谓四合院:正排房五间屋,两侧厢房各三间屋,与正排相对应的下排房,除做朝门的大屋外,两边各有两小屋。院坝是青石板铺的海面坝。四合院周围是茂密的竹林。与乐天家园相比,差远了;与周围的农家院相比,是相当不错的了。两位罹难青年,偏偏碰上罹难的事!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使人看了都心酸;但愿回到四合院,能摸平他们的心情,能将模样恢复正常。到朝门口敲门,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西应康一下子仆倒她身上,喊了一声:"姐姐!"就抱头嚎啕大哭起来。弟弟跑出来抱着哥的大腿,也伤心地大哭起来。可以说四个人都悲哀哭住一团。还是姐姐先收泪,她见西应康身边有一位俊俏姑娘,也在哭。虽然感到纳闷,但是她与弟弟在一起,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姐姐招呼康弟和俊俏姑娘进屋落座。暂时将行李放在屋角。西应康趁姐姐在烧水煮饭,就去各房间浏览了一遍。室内摆设的家具,是原先的桌子、椅子、凳子、床铺、箱箱、柜子…能看到乐天家园的物件,在情绪上略感到一些安慰。陈汝敏是勤快人,忙着帮姐姐做这做那…当大家吃饭时,西应康吃不下饭,只喝了碗米汤…等大家都平静后,姐姐才说:"康弟,你走后不到半月,乐天寨开始闹瘟疫,据说是一个外乡人带来了霍乱症。染上那种病真吓人!利害极了。上吐下泄,吃药不灵,连龙洞水也不顶用。官府知道后,不仅不救人治病,反而封锁整个发病区。派戴防毒面具的土兵把守,不准进出。理由是防止传染。父母染病后,无人照料,惨死在乐天家园。我和小弟想去看一眼,根本不准。人死后,官府派穿白衣服的人拖去深埋了。官府惟一明智的作法,就是通知地方保甲,将死者的姓名写在木牌上,插在坟头。乐天寨死去二百多人,幸好弟弟在我那儿,才躲过此难。" 西应康听完灾难过程,反而从悲痛中昂起了头!这个家也全靠他支撑起了。
  等姐姐和陈汝敏收拾好碗筷,他自己也调整好了心态。就请姐姐落座,将自己去到他乡,过渡遇难,被洪水冲走,幸被好心妹妹陈汝敏救起;但是全身被雪水泡僵硬,麻木得人世不醒,在无法求医的情况下,幸亏陈汝敏用她的体温,将自己抚慰醒。"姐姐,一个少女用名节救了我,我理当终生回报。何况她父母双亡,独身一人。"姐姐第一眼就看准陈汝敏是个好姑娘,当听了她的身世和她打救弟弟的过程后,更感到陈汝敏可亲可爱。满心喜欢,忙拉着陈汝敏的手说:"敏妹子,我们是一家人了,我的名字叫西应玲,就喊玲姐吧!弟弟名叫西应酬,喊酬弟也可。姐夫任仲实,住东牛坝,他是老实人,只会种庄稼。今后有你持家,我也放心了。" 父母辞世了,西应玲可以做主,等安顿好了,思想情绪平静了,选个黄道吉日,再拜堂成亲…乐天寨族人遭到霍乱袭击后,一蹶不振了!族人活下来的也所剩无几。真正能代表乐天家族的人,只有西应康一家了,其它乐天人,因种种原因,依附其它家族而异化了。西应康对父母的坟墓,重修立碑,权当敬孝了。接着在西应玲操办下,西应康和陈汝敏举行了婚礼。
  西应酬跟随哥嫂生活。由于瘟疫学生所剩无几,学校难于恢复元气,西应酬只好在家习武。因祖辈是武术世家,习武成了乐天人的家传。西应酬有乐天人的本性,对十八般武艺,一点便通,学起来比其它人要快。不几年功夫,便出落得一副将门之才。经乐天人的好友推荐,朝廷武官大臣的会推,兵部通过武试,西应酬被选禄用。由于武功盖世,三年就被行取;从县千总升到部千总;最后在天津任守备…真是家门不幸啊!可叹步步登天的西应酬,难免刀枪之灾。在甲午中日战争中,被外国人的洋枪洋炮打死。其家属和子女都死于战乱之中。只有九儿被部下乐天人救出。通过许多周折,才送回老家,由陈汝敏婶娘抚养,送回时九儿不足两岁。西应康原本想通过西应酬在朝廷当武官的势力,收回乐天家园。结果西应酬惨死,蠢蠢欲动的复业打算,只好偃旗息鼓了…西应康和陈汝敏在芭蕉湾,生活安定,日子也过得去。可能是家中有人,在朝廷做过官的缘故,保、甲和牌长,对西应康家另眼相看。未收他家的地税!但是,仍未归还乐天家园。掏金业早已停办,据说通过几代人的开采,加上地壳的变迁,富豪山不存在了,已无金可掏了。只是金府桥依然存在…好在西应康具备外柔内刚的性格,他继承了先祖与世无争的品格,好像心安理得耕耘着保长掉换了的土地;加上贤内助陈汝敏当家理财有方,居然使乐天人在芭蕉湾发展起来。陈氏共生两子:长子西钱沛、次子西钱然,加上西应酬的遗孤儿西钱剩,实际上共三子。三兄弟各有所长:西钱沛从小喜欢读书,长大后愿意当个教书先生;西钱然从小喜欢在地里帮助父亲干活,长大后愿种庄稼;西钱剩外号剩九,大家喜欢喊他喜好酒!从小爱下江河摸鱼,由婶娘精心指点,长大后种地、捕鱼维生……
  原来的乐天寨闹瘟疫以后,从此冷落起来,乐天家园的兴旺景象,随主人的辞世,也凋零衰竭起来。尽管新主人保长有势力,可是,只有外表还存在。实际上死气沉沉;寨址的了望塔已变成炮楼。除了有几个看家卒子,在轮流打望而外,别无他人光顾。显得阴气袭人,鬼都不愿去。乐宅周围的竹林也焦黄枯萎而死!白鹤无一踪影。房屋依旧,一遍萧条,无半点景气…只凭乐天寨原来的影响,招徕一些外乡人。可是,他们在小块土地上,耕种出来的粮食,起码交一半给保长,美其名曰缴国税。打破了在乐天寨甭缴租税的神话。其实,这是传说中的事了啊!老百姓为了生活,也不敢和保长理论…又过了十多年,人口逐步增加起来,小该也随着多起来,他们要上学读书,又不可能天天钻过龙洞水,去东牛坝读书。乡民联合起来,要求保长让出莲花寺做学堂。保长也有小孩要读书,就顺水推舟地说:"莲花寺是公房,既然大家要求办学,就归大众所有,办学校吧!不必缴房税。"话说回来,莲花寺空着无人住,主要是乡民甭愿意住庙子,和菩萨争寺院,不成和尚才怪呢!真在莲花寺办学,既解决了小孩上学的难题,又有乡民凑钱维修空房,是一举两得的事…有人推荐西应康的长子西钱沛,任莲花寺学堂的教书先生,真找对了人,说西钱沛有才学,一点不假!他把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每个字、每句话,他都讲得头头是道。讲到得意处,还摇头摆手让人好笑。他正愁一肚子学问,像英雄无用武之地一样,藏在脑子里使人头疼。听到乐天寨的乡民,要聘他去莲花寺教书,他何乐而不为啊!满心愿意。从此,在乐天家园这块土地上,也树起了学知识的风气。为后人打开了求学的大门。有诗记载:莲花寺中童声起,荷花池内蛙满堂;三面观音回南海,几度波折几度兴…西钱沛尽心尽职地教书,既很细心,又有耐心。学生们也挺听他的教诲,年复一年地教书,从没出差错。仅管乡亲们给他的报酬很少,但是他抱着:给多给少都不计较,只要孩子能上学就好,很受乡亲们爱戴;因为他了解乡亲的苦衷。其实乡亲们很懂得回报,凡逢年过节,不是送鸡、鸭、蛋、面;就是送米、豆、油、粮。就是保长、甲长和牌长,尽管对乡民如此刁难;可是对西钱沛还是有几分地尊敬。主要是他们怕自己的子女得不到老师的教导。其实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而已。西钱沛对所有学生,都一视同仁。
  西钱沛为什么能得到学生和乡亲的爱戴?这与他受的家庭影响有关。尤其母亲陈汝敏勤奋治家,无声地教育着子女。她从小是在贫寒家庭生活,。与西应康在患难中结合后,从捕鱼维生的困境中摆脱出来。一跃过上了自给自足的农家生活,比起小时候的艰难困苦,可以说是从苦日子中,一跃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她为西应康生了两个儿子,为乐天家源延了宗祠。她对儿子的培养和爱戴,付出了母亲应有的心血和代价。她省吃俭用,送子去东牛坝读书,尽量在衣食住行上关心他们。尤其对九儿,如同己出,能根据他喜欢江河,就将捕鱼技术传给他。有这样好的母亲,培养出来的儿子,在农村中是当然最好的棒小子。身教重于言教,父母的道德言行和为人处事的作风,往往潜移默化在子女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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