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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第七章女儿回家


  大嫂儿子瘫痪在床后有些自卑,整天地躺在卧室里睡大觉。一个人该有多少瞌睡呢?更多的时候,大嫂的儿子只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想心事。
  大嫂想让儿子出门看看,便给儿子买了个电动轮椅。大嫂的儿子说买个电动轮椅有什么用?像我这个样子还不够丢人现眼吗?大嫂说咱们一不偷二不抢,有什么好丢人的?咱娘俩要振作起来,活出个样子给别人看。
  大嫂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更讲不出像张海迪、霍金、史铁生等名人身残志坚的励志故事。大嫂从身边的小事讲起,讲儿子小时候的乖巧懂事,讲儿子上学时的刻苦努力,讲大哥大嫂对儿子的殷切期望,讲大哥在那一边也不会忘记儿子的成长。
  大嫂的儿子逐渐地从消沉中走了出来。在一个仲春的早上,大嫂的儿子第一次主动要求驾电动轮椅出门看一看,大嫂陪着儿子,便走边聊。
  朝阳刚刚爬上树梢,一群群欢快的鸟儿轻展着翅膀,有这个枝头跳跃到那个枝头。大路两旁新栽的风景树已经发芽,树叶碧绿,青翠欲滴。晶莹的露珠挂在叶尖,闪烁着朝霞的金光。有一些露珠轻轻地从叶尖滑落,带着温暖的朝霞的光芒,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生命是短暂的,但生命应该是有温度有光芒的。
  几个清洁工已经将路边的垃圾池清理一空。上学的孩子们蹦蹦跳跳,向着他们的目的地走去。穿着干净整洁的农民,有的晨跑,有的打太极,有的在广场的健身器材上做着各种健身运动,还有的农民,早早地在田地里干活了。
  大嫂的儿子的心情非常好,大嫂也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两人已不知不觉地逛了大半个村子。大嫂的儿子突然说道:"妈,我想去看看我爸。"
  大哥的坟墓离着大路不远,那条大路就是当年大嫂的女儿乘车远去的大路。今非昔比,往日尘土飞扬的大路已铺上了混凝土,变得干净整洁了。葬在这个地方,是大哥临终前唯一的要求。大哥的意思很明白,他要时刻地看着大路,大哥至死都盼望着女儿早日回家。
  大嫂的儿子把电动轮椅停在大哥的坟墓旁,坟墓上的小草嫩绿嫩绿。大哥的生命没了,但大哥的生命还在。
  大嫂和大嫂的儿子谁都不说话,俩人都默默地看着坟墓,默默地看着那条通向村外的大路。俩人虽然都不说话,但俩人的心思是一样的。坟墓中的大哥,让人思念,大路那头的大嫂的女儿,也让人思念,但俩人留给人的思念又是不同的。
  大哥的归宿已没有任何悬念,大嫂女儿的归宿呢?大嫂和大嫂的儿子都在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但俩人的心里,对此还保留着些许的希望。
  时间已到半晌,学校里传来了学生们课间操的声音。大嫂首先说话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过几天咱们再来看你爸。"
  "嗯。"
  大嫂和大嫂的儿子离开大哥的坟墓慢慢回家,俩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大嫂的女儿。他们心里的那根神经是脆弱的,来不得一丁点的触碰。嘴上不说,心里的愿望更强烈,不过,俩人都不愿破坏残存在心里那一点点美好的希望而已。
  大嫂的儿子的心情好了,振作起来了,想要努力地干一番事业。村干部们介绍说县劳动就业局有个再就业的培训项目,鼓励大嫂的儿子去学习。大嫂的儿子结合自身的特点,学习了网店的经营与管理,专职在网上卖起了土特产。
  这天,大嫂的儿子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让大嫂的儿子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电话会是丽丽打来的。听着丽丽那熟悉的声音,大嫂的儿子爱恨交加。
  丽丽说在得知大嫂的儿子对她的欺骗后,她恨死了大嫂的儿子,还因此更换了手机号码。现在她静下心来想了又想,才知道大嫂当初的决定是无奈的选择。丽丽在电话里问道:"当初你为什么没有追我?为什么任由我哭泣着而去?"大嫂的儿子泪目了。
  丽丽说她会过来看望大嫂的儿子,她想照顾大嫂的儿子的后半生,她希望大嫂的儿子还会接纳她。大嫂的儿子拒绝了。理智告诉大嫂的儿子,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
  岁月交替,春去春来,大嫂的儿子已步入中年,他的网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一个人忙不过来了,大嫂的儿子还请了两个帮工。最让人高兴的是大嫂的儿子还娶了媳妇,生了一儿一女。
  大嫂在空闲的时候总会带着一家人去那条最让他们在意的大路边玩。这是一个黄昏,落日的余晖洒落了满地,余晖里的每个影子扯都得老长老长。坟场里有觅草的羊,几只小羊跪在母羊的腹下,贪婪地吸吮着。母羊的奶头很肥硕,很肥硕,肥硕的奶头被拽得老长老长。泥土的味道,青草的味道,合着微风阵阵地吹过来。大嫂喜欢这样的味道。
  一辆熟悉的客车由远而近,大嫂习惯地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每一个人。一个似曾相识的中年妇女下了车便四处地张望,当她的目光和大嫂的目光相遇时,大嫂和她都有些失神了。
  "难道是我的女儿?"
  "真是我的妈妈?"
  俩人同时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并向着对方慢慢地走近。近了,近了,更近了!看清了,看清了,终于看清了!当俩人相距两三米远的时候,俩人突然加快了脚步,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的泪水奔涌而下。
  "闺女!"
  "妈!"
  多少年了,本以为再也无法相聚的母女终于相聚在了一起。秋风吹旷野,严冬孕春蕾,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一根永远割舍不断的连线。
  "姐,真的是你么?"旁边传来了大嫂的儿子的抽泣的声音。
  大嫂的女儿扭头向旁边看,这才注意到坐在电动轮椅上的弟弟。大嫂的女儿惊诧不已。大嫂一边哭泣,一边向女儿介绍着这些年家庭的变故,也介绍了新进门的媳妇和自己的孙子孙女。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故使这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经历了太多的风雨,这个家庭终于迎来美丽的彩虹。
  大嫂的女儿跑到大哥的坟墓上号啕大哭,只听得大嫂的女儿自责地哭泣道:"女儿当初年幼无知,不知道体谅您和我妈的艰辛,一气之下不辞而别。即是女儿找了婆家,也发誓再也不回娘家。如今女儿的儿女逐渐长大,家里的花销越来越大,女儿才体会到您和我妈的艰辛,才体会到您和我妈当初的抉择是多么的无奈,多么的悲呛。"大嫂的女儿的哭声悲天跄地,路人皆动容,停步拭泪。
  众人劝了好久,大嫂的女儿才止住了哭声,一家人相互搀扶着慢慢地回了家。夕阳即将落下,天空瓦蓝瓦蓝,晚霞的万丈金光映红了大半个云天。不用担心,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众人的心里还有个疑问,既然大嫂的女儿已经成家,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回娘家?难道和婆家生气了才想到娘家?大嫂女儿的一席话打消了众人的疑惑,大嫂的女儿说道:"当初我私自离家,不知道父母能不能原谅我。我先回来看看父母的态度,现在我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都来和我们团聚。"
  众人都笑了起来,大嫂像年轻了好几岁,笑得格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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