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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克勒真正的收藏家


  田 间
  9月14日,纽约佳士得"赛克勒中国艺术品珍藏专拍"结束,总成交额达328.5875万美元,总成交率达97%。其中,一件"西周早期的青铜簋"估价仅为2万~3万美元,最终以36.25万美元的成交价被亚洲私人藏家购得,夺得全场桂冠。一枚估价2万3万美元的清代俏色蝉形玉佩以12.85万美元成交;一对清18世纪的黄花梨方桌也以9.25万美元的高价成交。
  9月16日,纽约苏富比紧随其后推出了"赛克勒藏中国家具、工艺品及地毯精品"专场,共上拍86件,仅有4件流拍,全场成交额共计461.51万美元。一对明代黄花梨复合橱柜估价仅12万一18万美元,最终以102.25万美元成交。此前,在3月18日,纽约佳士得就曾推出"赛克勒中国艺术品珍藏专拍",包括中国历朝历代的古玉、青铜器、陶瓷、兵器和书画在内的199件拍品成交198件,总成交额1087万美元,远超过预估价的400万美元,堪称当时严酷的全球经济环境中的闪光点。一尊唐代"彩绘大理石连背光立佛像",预估价仅为30万40万美元,最终以172.89万美元被一位电话买家竞得,成为全场最高成交价。八大山人的《鸟鸭图》花鸟立轴预估价30万~50万美元,以120.25万美元被一位中国买家买走。其实,这样的完胜早有先例。早在1994年12月1日,纽约佳士得就曾推出一场赛克勒中国艺术品珍藏专拍,以赛克勒博士收藏的中国玉器为主,兼有一些其他艺术晶,整场拍卖会上的188件拍品悉数成交,总成交额高达490万美元,超出总估价一倍,在当时的市场上轰动一时。这场拍卖会的成功直接抬高了第二年玉器市场的价格走势。据悉,佳士得今年的两场赛克勒专拍就是召集了1994年赛克勒专拍的大部分幕后班底打造的。
  遗憾的是,无论是1994年的轰动还是今年的骄人战绩,收藏这些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的阿瑟·姆·赛克勒(Ar-thur M,Sackler)先生都已无缘得见。1987年5月26日,这位被誉为"现代美第奇"的收藏家因心脏病突发,在纽约去世。
  1950年"美好的一天"
  1913年,赛克勒出生于美国纽约的一个普通家庭。14岁时,他父母的积蓄在经济大萧条中化为乌有。靠半工半读,他一边帮助父母养家糊口,一边完成学业。大学时代,他在科学和艺术上的天赋已初见端倪。他主修艺术史及英国戏剧,兼修生物学,业余编辑学生出版物,晚上则到另一所学校学习绘画及雕塑。1933年,在纽约大学获得文学学士学位,1937年毕业于纽约大学医学院。学生时代的清贫让他记忆深刻,多年后他向朋友描述时还清楚记得当时学习解剖学看的是一本被人用得快散架了的旧课本。但他天性中的开朗、乐观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与生俱来的好奇心和似乎不知疲倦的能量和热情让他在日后所涉足的每一个领域都非常出色。
  毕业后,赛克勒一直从事精神病学的临床和科研工作,很快就在医学领域扬名了。37岁时他被推选为第一届国际精神病大会的国际研究委员会主席,并担任Ⅸ临床及实验精神病理杂志》主编。1960年创办《医学论坛报》,很快就发展成为在20多个国家和地区发行的世界一流医学信息专业报,用七种文字发行。该报的中文版于1983年在赛克勒的帮助下创办。
  赛克勒曾将自己的一生描述为三大活动:科学领域、艺术领域和人文学领域的活动。他身上的很多特质,比如创造性的思想、超强的记忆力、儿童般的好奇心以及科学训练加强的判断力等等,使他兼具科学家的素养和艺术家的激情。他在诸多领域游刃有余的表现接近了人们对于"全才"的定义:科学家、医生。作家、出版家、教育家、企业家、艺术家、收藏家。作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从1942年起赛克勒就担任医药广告公司的总裁,在制药公司拥有股份,医药广告、医学刊物出版、非处方药的生产等领域为他创造了大量财富,也为他日后成为享誉全美的收藏家和慈善家提供了必要的基础。赛克勒收藏艺术品始于学生时代,还早在学医之前,在拍卖会上买下了第一件艺术品,一幅美国画花了17.5美元。当时对他来说这是一笔大开销,因为除了负担自己的学业,他还要资助两个弟弟上医学院并照顾父母的经济困境。至于收藏的缘起,他曾在《医学论坛报》的文章中说,年轻时他为了发展自己的艺术天分晚上去上艺术学校,但当意识到自己要成为一个具备创造和实践能力的艺术家还有很大的局限,他开始转而收藏。他的收藏兴趣十分深广,世界各地不同文化、不同时期的艺术品乃至现代的欧洲陶瓷、雕塑、绘画,都在他的收藏范围。但他的重点是东方艺术,而中国艺术品则是重中之重。
  1950年的某一天,他在一个家具店的角落里发现一张小桌,属于中国明代家具的优雅和克制的力量之美立刻吸引了他。他对中国古代艺术品的热情就此被点燃。后来他形容这是"美好的一天",从此以后他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他问店主哪里能找到更多同类的艺术品,又担心为时已晚,找到一个姓姚的中国艺术品经纪人咨询。这位经纪人以很中国式的方式回答他:"你不必去刻意寻找中国艺术品,你这么看重它们,它们自然会来找你。"很有点命中注定的味道。后来赛克勒果然不出所料地建立起了西方最重要的中国艺术品私人收藏。
  他买下的第一批中国艺术品来自保罗·辛格博士(Dr,Paul Sing-er)。辛格博士是一个精神病医生,也是著名的中国艺术品的收藏家。1957年,他委托拍卖行卖掉了几件青铜器。第二天拍卖行的人打来电话,说是有位买家买下了他所有拍品,想知道是否可以告知委托人的姓名。辛格博士同意了。次日他接到了赛克勒的电话:"我觉得我们有相同的兴趣,我非常想认识您。我们可以省去中间人的环节。"赛克勒去了辛格博士的家里,两人相谈甚欢。前者就像一个如饥似渴的学生,不停提问,而后者也很乐意解惑。几个月之后,辛格博士决定再拍卖一批中国古玉。他打电话问赛克勒有没有兴趣。结果,不用猜,在很短的时间内赛克勒就拥有了一批有史以来品质最高的古玉收藏,大约有1000到1500件。他和辛格博士之间的友谊也由于对中国艺术品的共同热爱一直延续。赛克勒去世后,辛格博士在悼念文章中自述自己是一个很挑剔的人,有时候很难相处,但两人之间对于艺术品的争论反而加深了彼此的友谊,直到最后。赛克勒后来所收藏的玉器,其数量和质量都可以和大英博物馆的中国玉器收藏相媲美。
  也许是科学家的天性使然,赛克勒挑选艺术品的标准也有别于一般的收藏家。他的藏品中很有一些孤品,买入时还找不到同类器来证实其真实性,有的甚至很难归入任何门类,但他确信是艺术珍品。往往是多年之后,专业的学者看到后才惊为天人,
  赞叹不已。他最大胆的一次出手是买下著名的楚帛书,后来成为他所有藏品中最珍稀的一件。
  1942年9月,长沙东郊子弹库的一个战国时期的楚墓遭到盗掘,出土了一幅略近长方形(47×38.7厘米)的丝织物,四边环绕绘有12个代表春、夏、秋、冬四季十二月的怪异的彩色神像,并附有"题记",虽只有900多字,但内容丰富庞杂,不仅载录了楚地流传的神话传说和风俗,还包含了阴阳五行、天人感应等方面的思想。这是已知年代最早的古代帛书,不仅是中国古代艺术的珍品,也是世界艺术史上的瑰宝。楚帛书出土后不久流入美国。在赛克勒之前,这件楚帛书曾经被送给多家博物馆过目,由于太过罕见,缺少可资比较的同类物,无从断定其真实性,这些博物馆不约而同地拒绝了。赛克勒却认定这是一件稀世珍宝,毫不犹豫地买下了。楚帛书后来成了学者关注的焦点,国内外都有学者专门著书研究楚帛书,其重要性日渐凸显。
  当初,楚帛书曾被送到佛利尔美术馆(The Freer Gallery of Art),当时的馆长约翰·波普(John Pope)也不能免俗地将其拒之门外,后来才追悔莫及,不得不承认赛克勒的眼光和魄力让人肃然起敬。据说尼克松总统曾出价3000万美元意欲购买,但被赛克勒拒绝了。这不仅是因为赛克勒从来不出售自己的任何一件藏品,更重要的是,他为楚帛书设想的最后归宿是回归它的祖国——中国。1980年,中国卫生部部长钱信忠在访美期间由中国驻美大使介绍认识了赛克勒。在晚宴上,赛克勒向他表达了自己对中国作为人类文明发源地的热爱,并表示希望能为这个国家作出自己的贡献,就像"当代的白求恩"一样。早在30年代还是一个学生的时候,赛克勒就曾为支持加拿大医生白求恩救治中国的抗日将士组织募款,对白求恩一直十分崇敬。他告诉钱信忠,楚帛书是他所有藏品中最珍贵的一件,他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归还中国。因为一直有这样的打算,他生前只是把楚帛书借给华盛顿史密森学会辖下的赛克勒美术馆展览。该馆由赛克勒出资修建,并由专家从他庞大的收藏中精挑细选出一批藏品作为赠礼。但楚帛书不在赠送之列,只是借展。可惜,天不从人愿,赛克勒没来得及实现这个美好的心愿就猝然离世。楚帛书现在仍是华盛顿赛克勒美术馆的镇馆之宝,回归故土遥遥无期。
  "伟大的艺术品从来
  不属于任何人"
  捐赠对赛克勒来说是常事。他的很多藏品在购买之初就是抱着当作礼物赠送给博物馆的想法。他永远都在寻找下一件藏品,但他的收藏不是为了自己。他曾说:"伟大的艺术品从来不属于任何人。过去不是,将来也不会。"艺术品对他而言,是文明的极致表达,是用来向最广大的公众展现和诠释文明的途径。这就可以解释他把自己的整套整组收藏或其中的精华借绐那么多不同文化背景的国家的博物馆展览的不可思议的慷慨了。赛克勒对美国博物馆的主要捐赠始于60年代。基于科学家的眼光,他选择的赠送对象都是那些他认为能最充分地利用他所提供的"基础资料"并使参观者能获得崭新理解的机构。他将自己收藏的一批18世纪意大利艺术品捐赠给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建筑图书馆。普林斯顿大学也设有赛克勒美术馆,哈佛大学的赛克勒博物馆则于1985年正式启用。
  1965年,赛克勒捐资修建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中国早期石雕艺术展厅。建造过程中的两个难题是要保证有足够高的天花板和特别加固的地板,来容纳大型石雕和一幅巨大的中国元代壁画。这幅长约15米的佛教壁画《药师经变》最后被安放在展厅人口对面的墙上。壁画来自山西省洪洞县广胜下寺,在三四十年代战乱期间辗转流入美国。为了方便搬运,壁画被分割成几十块。因为缺乏修复所需的巨额资金,几十年来一直躺在博物馆的一个隧道里无人问津。赛克勒出资修复了壁画,才算结束了它分崩离析的命运。
  1978年,赛克勒又在大都会博物馆捐建了赛克勒馆(The sackler Wing),现在已经成为曼哈顿的一个地标。透过展厅的玻璃幕墙,可以看到中央公园的如茵绿草、弯曲的小径以及远处第五大道上的公寓大楼。1968年埃及政府赠予美国的丹铎神庙(Templeof Dendur)巍然耸立其中。
  20世纪60年代后期,美国在东方文化的研究上取得突破性进展,史密森学会(The Smithsonian Institution)秘书长迪龙·理普利(Dilion Ripley)极力主张在美国开展国际范围的研究和博物馆计划,希望再新建一个亚洲艺术博物馆。在参观过赛克勒蔚为壮观的藏品之后,迪龙感到这是最适合构成新的亚洲艺术馆的基础的私人收藏。1978年,双方开始商讨捐赠事宜。1982年,赛克勒最终决定捐赠400万美元和1000件藏品,而新的博物馆将以他的名字命名。原本赛克勒是希望拿这些藏品在大都会博物馆举办一个中国艺术精品展,但经过几年的商谈,展览终究没能办成。大都会方面一直希望能从赛克勒那里得到一个承诺,保证大都会将最终得到其中相当一部分的艺术品作为馈赠。史密森学会正好在此时介入,此事也就没有了下文。
  当时佛利尔美术馆馆长兼史密森学会的中国艺术首席专家托马斯·洛顿(Thomas Lawton)负责从赛克勒浩大的收藏中挑出1000件藏品。他仔细过目了赛克勒的库房和有他借展藏品的一批大学博物馆,还包括赛克勒的办公室和家里。挑选过程中,两人时有争论。赛克勒一贯认为,理解一种文明的首要前提是占有足够多的主体材料,因此很关心藏品之间的内在联系和连贯性,如果对一组铜器或玉器中的某几件感兴趣,他就建议洛顿把整组器物全部拿走。但也有例外。洛顿选中的一件4世纪的伊朗萨珊时期(274—640年)兽首银角杯刚开始时遭到了主人的拒绝。因为这是赛克勒和他的大女儿卡罗尔一起买下的,也是父女俩共同喜爱的一件艺术品。赛克勒把它命名为"卡罗尔的角杯"。虽然感到不合,但不久赛克勒还是告诉洛顿,他和卡罗尔商量后,都觉得这个杯子应该成为博物馆的永久收藏。很快,洛顿意识到他选中的藏品已经超出了原先规定的数目,但赛克勒向他保证不必有顾虑,只需要挑选所有他最想要的。当最终确定的藏品清单交给赛克勒后,史密森学会接到了赛克勒的电话,说是藏品选择有点问题。学会工作人员一听之下紧张不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后来才知道问题出在清单里没有中国硬木家具。不用说,最后家具也被增加到了其中。
  史密森学会是美国国内唯一由国家资助的半官方性质的博物馆机构,旗下拥有16座博物馆和美术馆,辖下的赛克勒美术馆相当于美国的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赛克勒的捐赠由美国国会接受。这也令赛克勒引以为豪。他把捐赠视为回报社会和国家的一个方式,曾对洛顿
  说:"对于像我这样背景的人,只有在美国才有可能得到如此的成功,这是我表示感谢的礼物。"1983年,这座地下宫殿式的博物馆开始建造,1987年向公众开放。以开馆之际的估价,赛克勒捐赠的艺术品价值约为7500万美元,其中尤以中国青铜器、玉器、中国古典绘画和古代两河流域的金银器皿最为引人注目。美术馆的中国展厅是最大的,特点非常突出。绘画厅中陈列着中国明清两代及近代画家的作品,有石涛的竹石、徐渭的风荷、黄宾虹的山水、齐白石的大虾等,还有相当数量的清代宫廷人像画。
  赛克勒一向认为,个人的收藏越是庞大、重要,就越有责任和全世界分享。对于自己拥有的,而在一些地区的人们却无缘得见的艺术品,他都乐于拿去展出。他收藏的中国书画曾在世界各地广泛展出。他把15件青铜器作为礼物赠送给耶路撒冷的以色列博物馆,还曾在耶路撒冷举办中国陶瓷展。他的慈善事业并没有随着生命的结束而终结。1991年,他的遗孀吉尔·赛克勒夫人代替他见证了伦敦英国皇家艺术学院以他们的名字命名的美术馆落成。吉尔是赛克勒的第三任妻子。他和第一任妻子艾尔斯保持了50多年的友谊,而对第二任妻子玛丽艾塔也很欣赏。据说艾尔斯和玛丽艾塔一直保留着赛克勒的夫姓。她们名下都有各自的赛克勒基金会。
  赛克勒一生热爱并注重参与艺术和人文科学,但他认为自己首先并永远是一个科学家。他从四岁时就决定以后从医,功成名就之后,在美国、以色列等地建立和捐助了一批医学院、生物医学科学研究所、卫生信息交流中心等科研机构,促进医学和基础科学的发展。1984年,赛克勒应中国卫生部之邀来华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5周年庆典,在庆典结束后的宴会上,他提议设立"中国医学论坛报医师年度奖",以鼓励那些在临床工作中取得卓越成绩的医师。1987年赛克勒去世后,在其家族的建议下,奖项更名为"赛克勒中国医师年度奖"。由赛克勒基金会资助安排,每年的获奖者都能得到出国学术交流访问的机会。在赛克勒的各种事业背后,隐藏了他最终的梦想,那就是拉近世界上不同人种和宗教之间的距离。他说:"我一直在为我的信念努力:艺术、科学和人文是超越种族、宗教和国家差别的三座桥梁,也是通往和平、相互尊重、消除偏见和争端的道路。"他和好几个政府机构合作,在幕后工作,制定促进和平的各种提案,包括不同宗教的宗教领袖之问的交流访问,以及一个旨在保证最新的科学和健康的信息能被全世界尤其是中国、南美和非洲的人民所共享的名为"和平的空间"(Space forPeace)的项目。如果不是猝然离世,1988年他将接受一个世界和平奖项。
  中国之旅
  从上世纪30年代抗日战争期间,赛克勒就开始关注中国,但直到1976年才真正踏上这片神往已久的土地。当时是随一批美国医生和其他专家访华。令他感到十分有趣的是,很多中国向导都问他是否认识那个买下楚帛书的美国收藏家。因为楚帛书,人们都知道赛克勒的大名,却没有见过本人。
  此后,赛克勒曾多次访华,但他记忆最深刻的是1980年的那一次。他在日记中详尽地记录了那次访华的行程:"我们参观了颐和园,欣赏亭台楼阁,漫步走过回廊,大家在石舫上拍照留念,在湖面泛舟。剩下的日程在专业会议和观光游览间交替度过。""第三天,在我们再三地要求下,参观毛泽东纪念堂的愿望终于得到了满足。那天一大早我们就去了天安门广场。在我上次来中国的时候我就到过这里,目睹了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华国锋主席在天安门露面,广场上聚集了100多万名中国人。当时我所在的代表团被荣幸地安排在一个类似西方的检阅台的位置。那时‘四人帮刚刚被捕。而这一次,我不仅得以参观‘主席之墓,还可以亲历另一个转折点:摘除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和斯大林的巨幅画像。……从共和国的四面八方来瞻仰毛泽东纪念堂的中国人形成了一条巨大的队伍,缓缓向陵墓移动。因为是国宾,我们得以插队。当进入纪念堂时,感到的是恍若巨大教堂般的静穆。"
  这次访华赛克勒还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中国。一件乾隆宝座被装在一个特别加固的箱子里带到北京:"我们组里的两人负责把它送到肯尼迪机场,并在日本成田机场转送到中国国航的飞机上。""一件中国皇帝的宝座,一个世界上最古老文明的创造,通过美国的科技创造——一架747客机,踏上了回归祖国的道路。"
  在把宝座赠送给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前一天,赛克勒一行拜访了故宫的专家。宝座上带有一个旧的银色标签,写明是来自一个狩猎行宫的皇帝宝座,年代是1644年。但赛克勒认为这个年代偏早。故宫博物院的专家王世襄接待了他们,对他们将宝座定为乾隆时期的看法表示认同。双方对意见一致都很高兴。因为是作为送给一个国家的礼物,赛克勒觉得必须保证它的真实性。中美双方的很多高官出席了次日的赠送仪式。赛克勒在发言中充满感情地将宝座称为"友谊的宝座",认为是中国、美国乃至全世界历史上的一个新时代的象征。他后来在日记中将这一天称为"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巧的是,第二天刚好是赛克勒的生日。当天中午,中方为他举办了一个特别的生日宴会,生日蛋糕是一个极具中国传统的装点着"长寿"字样的巨大的寿桃。从1976年首次访华开始,赛克勒就萌生了帮助中国建造一个教授考古学和博物馆学的现代化博物馆的想法。最终,北京大学提供了校园里最美的一块地方作为博物馆选址。1986年9月,赛克勒夫妇来华为北京大学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奠基。这是赛克勒最后一次访华。次年赛克勒逝世,未能目睹这座博物馆的最终建成。其遗孀吉尔-赛克勒夫人以及赛克勒艺术、科学和人文基金会继续为博物馆的建设提供支持。1993年博物馆正式向公众开放。从北京大学西门进去不远,就可看到这座三层高的建筑,仿明清式风格,白墙红柱,稳重扎实。整个建筑采取传统四合院的设计,大楼中央辟出一块长方形的空地,如今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如赛克勒生前所希望的,这个总投资高达1500万美元的博物馆在建筑、陈列手段、文物保护和修复方面都做到了一流。1997年,北京大学聘请吉尔·赛克勒夫人为博物馆名誉馆长。连同华盛顿和哈佛大学的赛克勒博物馆在内,这是赛克勒赞助建造的三座以亚洲艺术为主题的博物馆。
  赛克勒的中国艺术品珍藏在他身后创造了一个又一个高额成交纪录,但暴涨的利益已经与赛克勒无关。在他从拍卖会上买下第一件藏品时,艺术品还没有被当成地位的象征或是投资工具。而他也并不想通过艺术品获利,从不出售任何一件藏品。但他如此乐于分享一切,让人感觉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什么。当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面对他的藏品由衷赞叹,或是继续通过他设立的科研机构获得直接或间接的帮助时,或许就是对他最好的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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