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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亮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进入腊月,冬天已经过去了一多半了。在我看来,腊月十五的月亮最有味道。月即为冷光,到了此时方洽到好处,即没有了三九的严寒,又兼有冬的寒意,月之清冷便更为明显了。
  出了小区,径直向后边的花园走去。要赏月,还是要找一个清静的去处,就像今晚,我一个人走在这广阔的园子里,一个人静静地赏着月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今晚,这月亮也独独属于我的了。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就挂在西边的天空,如同圆盘那么大,那么圆满,像是哪位天神用一个大大的圆轨画上去一样,圆满得没有一丝偏向,没有一丝缺憾。月亮真亮呀!那晶莹的光,朴实的光,厚重的光,冷若冰霜的光,仿佛有无穷的亮,亮得没有一丝瑕疵,亮得让人爱怜,让人心驰神往,情意缠绵。我不知该怎样表达才对得上这明明白白的姣月,这无遮无拦的皓月。她即不像日光,也不同于路灯的光,又不像人家窗子所透出的室内光。太阳的光太火热了,让人无法接受。路灯的光太艳了,看上去总那么浮浅。室内里的灯光太暗了,灰涩而没有生机。而月美人则不一样,她即不羞涩,又不浮艳。你只管仔细地端详。她是一个让人为之倾倒的迷,怎么也看不到底,怎么也猜不出她有多么厚重。可爱的,我拿什么来形容你呢,你是天际中无可比拟的神仙妃子,你是瑶台上最珍贵的一块宝玉;你是古典的、朴实的美的化身,你是诗情画意的总和。但诗情画意又怎么能表述你的美,这无言的美,天然的美,恬淡的美,贤淑的美。但诗情画意又怎么能表达你的善与真,这母亲般的慈爱,婴儿般的纯真。皓皓的月光,穿过茫茫的太空,源源不断地流过来,一股脑全献给了人类。那是多么的执着,多么的大慈大悲呀!
  明亮的玉盘中间有些淡淡的影子,粗看上去像一丛树,那该是吴刚种的桂花树吧,而细看上去又是S形,那不是嫦娥在跳舞吗?长袖善舞,嫦娥素爱舞蹈,何况一个月只那么两三天的圆月的时光,她肯定抓住主这绝好的机会,使出浑身的解数,把一个月的寂寞都舞出来。这S形的影子与月亮的右半部连接在一起,看上去像一个倒立在母体内的胎儿,这胎儿正静静地躺在月宫里,生长,化育,显示着生的希望。新的生命也许就要诞生,这应当是月宫里的仙胎了吧?花果山上的仙石之胎,竟然蹦出个"齐天大圣"来,如若这月宫中的仙胎,将来,不知会有生化出什么样的仙人来,他的能量会超出人的想象。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浩浩的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给人间,把整个天空和大地都照得通体透亮。长空是深灰的、深蓝的大幕,那月亮无遮无揽地挂在天空,附近是没有星星的,即使有,也都隐没在明亮之后了。只有在远处有些许个一小点一小点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作为月亮的陪衬。如果再仔细地辨认,更有许多隐隐约约的星星,像将熄的灯,弱弱地闪烁着。光从月亮上泻下来,头上、脸上凉丝丝的,并没有冻手的感觉,反倒十分的惬意。可以让发热的头脑清凉下来,让浮躁的心态安静下来,让烦躁的情绪平静下来。月光是最好的清凉剂,更何况是腊月的冷光呢。
  月是今夜白,整个大地被月亮照白了。草地上白茫茫的,麦冬的叶子密密的,清晰可见;曲曲折折的小路上,那铺地的砖缝,甚至于砖的颜色都看得清清楚楚。树也与白天大不大相同。杨树上面枝条是白白的,下面的树干是灰褐色的,光秃秃的树条斜向上方无规则地生长着,一根就是一根,间隔得很开,投到地上的影子也是一清二楚的。但是那槐树就不一样了,上下一色:灰暗暗,黑黢黢的。那细细密密的枝条相互勾连交错着,像一个倒立的扫帚,只是不见一些叶子来,影子倒也是密密的。法国梧桐的树枝顶上或树杈上,星星点点地挂着些干叶子来,影子倒如春天刚出的稀疏的新叶;松树的叶片看得十分清楚,灰绿中枝叶相连,也是各显其态;那浓密的柏树则黑漆漆,墨绿绿的,看上去像一座座宝塔,几个宝塔排成一排就成了一道墨绿的墙。围在一起就是一个城堡了。
  我迎着月亮自东向西走着。我走到哪儿,她就姗姗地跟到哪里,总是在正西方的天空上默默地注视着我。我走过一片树林,她就在树稍上,走过房屋,她就在房顶上,走过高楼,她被遮蔽了。不过,不用担心,再走一会,她又出来了,依然在正西方的天空,仍然是那么亮。是呀,38万公里的距离,她站得太高了,看得太远了,人的这点变动怎么能逃得了她的眼睛呢。
  今晚,她就像一个女娲娘娘,以大慈大悲之心,看护着人间众生,就像看护着她的孩子,没有任何偏向。好也罢,歹也罢,她把所有的光都毫不迟疑奉献出来,所有的人都感受到她的皎洁,她的爱。这大爱自古及今,从未变过。所以,古往今来,关于月亮的绝唱不绝于耳,关于月亮的诗篇源远流长,关于月亮的传说凄美动人。今天,"嫦娥五号"已经踏入她的怀抱,我们与她的距离也从来没有今天这么亲近。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人的悲欢离合,她看得太多太多,所以,她要启示人们。不要总是一味地要追求圆满,圆满的时候,也就是缺憾的开始,月缺的时候,就该走向圆满了。所以,我们无需惧怕命运的弄人,慨叹人生的无常。面对祸不单行的打击,我们用不着东躲西藏,更不必把自己逼到死路上来。否极就会泰来,阴极就会生阳,山穷水复的末路之时,也洽是柳暗花明的转机之日。
  月亮本身就是一本无字的天书,她已经把人生的智慧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可惜,自古及今,读懂的人能有几何呢,做到的人又能有几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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