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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演员


  我是女演员。
  一个身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形色匆匆地穿过人行道,穿过红绿灯,来到人潮汹涌的中央广场。她的手紧紧地抓住黑色皮包,神色紧张。天空虽然碧朗,可也隐约透露出某些诡秘的色彩。
  中央广场上的人来人往,她越过漠不相干的行人,最终找到了她要找的人,她深吸了一口气,气息紊乱,紧捏着黑皮包的手骨节分明,显露苍白。
  站在离她一米远的是一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他身着浅棕色长风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帽子,他站在电话亭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正在靠近。
  白色女子逐步靠近他,从包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她双手拿刀,剑锋直指男人,可是拿刀的双手哆嗦不止,脚步也慢了下来,她的脸色愈加苍白。
  忽而,男人转过身来,他的眼睛上戴着黑色墨镜,他缓缓摘下墨镜,微微一笑,对该女子的刀似乎毫不在意,只见他从风衣内侧里面拿出了一把枪,枪口正对该女子。
  女子慌乱地丢掉了刀,发出刺耳的尖叫。
  咔——很好,今天到此为止。
  一声爽脆的叫声终止了女子的尖叫,女子这时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她抬眼望见的是一个庞大的人群,摄影机,录音机,灯光,打卡器正虎虎地对着她。
  导演戴着墨镜,分辨不出表情,他走近该女子,说,由惠,很好,不过你应该做的是将倒狠命地刺向你的仇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记住你可是女演员。虽然导演语气不重,可是由惠却能感觉到导演有些生气。站在一旁的制片人抱住受惊吓的由惠,不要紧,你今天表现得很好了,剩下的戏我们明天再拍。制片人是个中年妇女,话语亲切,这让由惠轻松不少。
  虽说是在演戏,可是在挥刀刺向别人的时候由惠总狠不下决心,好不容易有机会演戏,这次她可不想放弃,毕竟这是她的梦想。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由惠浑身疲累,她也不想做饭,瘫倒在沙发上。就在这时,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她起身去接。
  喂?
  由惠吗?
  妈妈,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我还不是担心你嘛,你一个在外面我怕你受累受委屈,要是坚持不了就回来。
  妈妈,我很好,没有什么苦的,而且我很高兴我找到了实现自己梦想的舞台。
  由惠啊,不如你回来继承家里的祖业,这还来得轻松一些,何必在外面劳累奔波呢?
  妈妈!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对那些不感兴趣,而且我不是为了梦想才离开家的吗?好了,妈妈,今天我还要继续拍戏不说了,挂了。
  由惠……
  嘟嘟嘟……
  由惠感到生气,母亲还是不理解自己,不明白她的梦想,只想一辈子将她困在家里。她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门铃此时响了起来。她不耐烦地打开门,本来想发发火,却没想到是加藤来了。
  加藤是她的男朋友,阳光俊朗,而且为人亲和,总在由惠最累的时候陪在她身旁,给她鼓励。
  她扑倒在加藤柔软的怀里,仿佛只要一靠近他的白色外衣,她的所有疲惫感就会全部消除。
  客厅里,加藤看着精神不太好的由惠,他心生怜惜。
  由惠,最近拍戏还好吗?
  嗯,还好,我可是女演员哦。
  加藤点了点头,忽而眉头微皱,一副欲说还说的样子。
  由惠,你最近真的在拍戏吗?
  是啊,怎么了?由惠觉得莫名其妙,她满腹自信地说道,再过几天把这最后的几场戏拍完了就好了。
  加藤半响没有说话,他认真地看着由惠,我今天路过你所说的剧组,但是为什么我看见的是你一个人单独莽撞地行走,并没有看见什么剧组。
  屋内寂静,听见时钟嘀嗒。
  由惠猛然坐起,她大声音地说道,怎么可能,我明明在拍戏嘛,虽然那个导演对人一般,可是我记得那个女制片人对我可是很好的,你说的不存在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们显而易见地就存在那里。
  由惠,你别生气,也有可能我看错了。加藤站起身子,他面部表情难看,思绪混乱,他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好了,我要休息了,今天你先回去吧,明天我还要拍戏呢。由惠不由分说地将加藤送出门,关门的一刹那巨大的空荡寂寞闯进她的心,她感觉更加疲累,匆匆洗完澡之后就倒在了床上。
  啊——
  巨大刺耳的尖叫划破了黑夜的宁静,由惠被惊醒,她被自己的噩梦惊吓得一身冷汗,梦中是今天拍戏刺向男人的场景。
  明明只是在拍戏而已,又不是真实的,由惠想到,也有可能自己压力太大,对事情太认真了。
  醒来的时候是五点半,离拍戏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昨天晚上没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她随手在冰箱里拿了一个苹果,用刀切成块,打开电视,边看边吃。
  吃完简单的早餐之后,由惠就急忙出了门,去拍戏。
  电视机新闻报道:今日凌晨时分,在本市的中央广场处发现一句女尸,该女尸背部被刺多刀,目前凶手尚未抓捕。在此提醒广大市民不要在凌晨时分外出,切记锁好门窗,注意人身安全。
  我是女演员!
  形色匆匆的女子身着白色衣服越过茫茫人群,脸如蜡色,她看到了她的目标,踱步走近,拿出刀,准备刺向那个人。
  脸色抽搐,双手哆嗦。
  啊——
  由惠跌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尖叫。
  无论如何,她还是下不了手,即使在演戏。
  你是怎么搞的,这场戏很重要,而且你还有重拍多少次?!导演生气地责怪她,满眼怒火。由惠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陪着脸急忙道歉。导演不依不饶,语气严厉,你以为道歉就有用了吗?!要是明天再拍不好,你就不用来了,有的是人来拍!
  由惠愣愣地站在一旁,她的头巨疼,忽而女制片人走过来,温柔地抱住由惠,轻声地安慰她,说,没事的,毕竟你是新演员,第一次可能会有压力,慢慢地适应就好。
  由惠尴尬地点了点头。
  看你的脸色不太好,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你回去休息一下吧。女制片人说完看着导演,示意今天的拍摄停止,忽而所有的人都散了。
  家里,由惠躺在沙发上,痴痴地望着天花板。
  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做不到,只是在拍戏而已,我可是女演员啊!由惠闷气地想着,她既忧愁又愤怒,她可不想失去这次机会。
  门铃被按响,是加藤来了。
  加藤望着由惠,欲说想说。
  由惠,那个……加藤低头坐在沙发上,看着地板。
  什么?由惠不解,加藤可是平时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哽咽起来了。
  加藤严肃地看着由惠,今天我请了一天假去了你拍戏的地方,中央广场,可是我只看到你一个人慌乱地跑在人群中,而且根本就没有你说的导演和制片人,什么摄影机之类的更加没有看到。
  别胡说了,明明就有,我演的是一个准备将刀刺向……加藤打断由惠的说话,他说,我看到的是你将刀刺向一个读报纸的人,而不是什么你口中演戏的仇人。
  怎么可能,我明明是在演戏的,你……由惠站了起来,她双手捂住头,感到眩晕,她不相信加藤说的话,她明明实在演戏啊,明明有导演和制片人啊,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呢?!
  由惠,你最近可能压力太大了,不如明天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吧。加藤抱住激动的由惠,他温和地说道。
  由惠看着加藤,沉默了半响,最终点了点头。
  心理室,由惠紧张地坐着,她旁边紧挨着的是加藤。
  医生不言语,先是看了由惠一会儿,转而将一个热水壶拿了出来,对由惠说,将手拿出来。由惠将手放在桌子上,忽而医生将热水壶的水倒在由惠的手上,由惠痛叫地缩回了手。
  医生微微一笑,其实我刚才在热水壶里灌的是冷水,而你一看见热水壶就以为里面是热水,会烫手,所以才会尖叫。
  由惠将手伸进热水壶,果真是冷水,她摸着自己的手,并没有被烫伤,她沉思般地看着医生。
  医生继续说道,就像很多人失去了自己的手臂或者双腿,在多年以后,他们仍然会感到从伤口那里传来的疼痛,其实那里的痛觉神经已经断裂,从生理上来看是根本不会产生痛感的。我们所认识的事物其实大部分都是由我们的脑神经来判断的。
  由惠若有所思。
  回到家由惠在加藤的陪伴下安静地睡了一会儿,医生的话若有若无地回荡在她耳边。时钟嘀嗒。
  啊——
  依旧被噩梦惊醒,由惠无奈地起了床,看来医生的话根本不管作用,她变得恍惚起来。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没有削皮,打开电视机,边吃边看,吃完了之后出门依旧去剧组拍戏。
  电视新闻报道:今日在中央广场里发现多名女尸,全被背部被刺伤,手法残忍,警方正在全力拘捕犯人,最新消息本台会持续报道。再次提醒光大市民,出门注意安全,做好保护措施。
  我是女演员?
  女子脚步慌乱地靠近正在打电话的男人,她的手极力压制住哆嗦,缓慢靠近男人。
  这次一定做到!由惠在心里暗下决心。
  快点刺啊!导演在喊。
  快点刺啊!制片人在喊。
  快点刺啊!片场的人在喊。
  忽而,男人转过身,拿出枪对着由惠。
  由惠眼睛一闭,欲将手中之刀刺向男人。正在这时,一个人影越出。
  住手,由惠,放下刀!加藤朝她跑过来,神色慌张。
  突然导演和制片人像是长了獠牙的猛兽,他们紧逼着由惠,口中喊出的声音猛烈冷硬:
  快点刺!
  快点刺!
  由惠不知道该相信谁,她由不得她自己,眼睛刹那间紧闭,将刀猛然刺向男人,却没想到刀落在加藤的脸上了。
  啊——
  由惠脸色苍白,她跌落在地上,绝望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加藤,撕心裂肺的感觉从胸腔传来。
  医院里,斜午的阳光透露进来,带着一股浓厚是血腥味。
  由惠缓缓睁眼,她从白色病床上起来,她旁边躺着的是加藤。她抚摸着加藤被刺伤的脸,满目悲伤。忽而,加藤醒了过来,她抓住由惠的手,温柔地笑了笑。
  我没事。加藤半坐了起来。
  加藤感觉到脑袋一晕,然后莫名地打量着由惠,他好奇地看着她,你是谁,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由惠吃了一惊,她激动地说道,我是由惠啊,我们在大学校园湖边认识的,那时候是下雨正好我没带伞,于是我们就共用了一把伞,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啊,你怎么忘了?
  加藤忽而用手抚摸着自己的伤口,伤口正在消失,忽而加藤整个人都消失了。
  由惠吃惊害怕地看着这一切,她惊悚地望着消失的加藤,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这是怎么回事?她嘟囔道。
  他才是你想象出来的。突然背后传来导演和制片人的声音,由惠惊恐地看着他们,她想向前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们也如加藤一样如破碎的空气分子消失了。
  这……由惠疯狂地抓着头,这是怎么回事?
  回到家,由惠坐在客厅里,她胡乱地用刀叉刺着苹果,嘴巴咀嚼苹果的声音像是在咀嚼塑料袋。
  双目无神, 仿佛是被人抽去了魂灵,由惠木木然如同失去了意识。她剧烈地嚼着苹果,忽而猛然间,她用刀刺向自己的手臂,刺不进去,没有流血,像是一个透明的不存在的人。
  呵呵,我是不存在的。由惠流着口水,痴痴地看着苍白的天花板,机械般地将刀一遍又一遍地刺向手臂,麻木无神。
  电视新闻报道:经过警方地全力追缉,刺杀多名女子的罪犯现已被捕,该罪犯为男性,作案动机尚在盘问中。虽然已经被捕,可是依旧提醒光大市民出门谨慎小心,注意安全,防范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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